第五十六章 期末考
可是,可是,到了晚上那只叫做焦虑的小妖精又跳出来捣乱了。
我坐在书桌前,书在面前摊开,白光灯把书本上的每一个字都照得十分清楚,但我就是一页也看不进去。
我的精神被一股非常强大的负面的力量控制着,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把我所有思想的光都吸了进去,根本无法进入状态。
第一时间,我就想到了白天辛秦教的办法。
按照他教的做一遍,不行。再试一次,还是不行。
我急了。
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终于体会到“六神无主”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感觉我的大脑已经部分不能控制身体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影响学习这么简单了,我是没有办法睡觉,
第一次,考前失眠。
本来我不想找辛秦的,怕影响他复习。但混乱之中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等不及他回微信了,我直接给他打电话。
我告诉他,我睡不着。
辛秦又重复讲了他白天讲过的那一套,我说,已经试过了,不行。
“好,那我陪你聊聊天。”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陪我聊天。
这个“陪”字,很暖,让我精神为之一振。
那天晚上,他电话里的声音超级好听,超有磁性。
天南地北,东拉西扯,感觉全世界乃至全宇宙,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漫无边际的飞翔。要不是他提醒,明天还有考试,要早点睡,我们可能会聊到天亮。
互道晚安后,我倒床便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元气满满,起了个大早,洗脸刷牙吃饭,叽呖咣当,毫不拖泥带水。细舅父本来懵松的小眼睛睁得葡萄那么大,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从来没有见我早上这么迅速过。平常不怎么说话的外公,乐得唱起歌来,“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正在收拾碗筷的外婆笑他“一大早傻*更更”。可是,我觉得“傻傻的”外公才是最懂我,考场好比战场,我今天就是要打一场硬仗啊。
期末考试的监考非常严格,所有人打乱班级随机安排考场,大多数人的考场都不是自己班的课室。但,我比较幸运,分配的考场刚好就是自己班的课室。
“主场作战有优势啊。”昨晚辛秦说了很多鼓励和安慰我的话,有理有据的分析我都忘记了,但唯独这句类似戏言的话,我记住了。
考试的第一门是语文,最后一门是化学,刚好一头一尾的两科,都是我的强项(相对于我的其他科来说)。好头好尾,嗯,这很符合广州人讲究的好意头(寓意)。
我有一个习惯,每一科考完后就迅速离开考场,避免到人多聚集的地方,也不上厕所,除非很急。因为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考完后找人对答案。
我觉得,考完对答案这种事就是给自己找不爽,得有一定自虐倾向的人才会做,比如傻猪。
你的答案跟别人一样,其实也不能证明你答的就是对的,可能你们都错了。
你的答案和别人不一样,也可能是别人答错了,当然也可能是你错。但在试卷点评之前,没有真正的答案,纠结是你错他错还是我错,不仅浪费时间,还影响心情,不如把这些精力投入到余下科目的复习。
虽然在期末考前,时常焦虑,半夜失眠,患得患失。但进入第一科的考场后,心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顿时放轻松,放松到即使遇到不会做的题,也十分坦然并不焦急或者后悔。
因为我觉得你的脚踏入考场的那一刻,大局基本已定,正常发挥就好。传说中的超常发挥,有无?有,但这不是常态,不能强求,就好像《沉默是金》里唱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最后一科化学,结束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收卷后,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潇潇洒洒向他们挥一挥衣袖,把那帮等着对答案的同学远远地抛在身后。也许傻猪说得没错,我就是有些双重人格——考前林黛玉,考后方世玉。
考完所有试,太高兴了,差点忘记了今天的一个小任务。我外婆喜欢吃萝岗橙,我小时候常吃,但现在几乎绝种,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说我们学校附近的一个农贸市场有一家水果档有得卖。
走入人声鼎沸的市场,一时迷失了方向,我以为这次肯定又要荡失路一段时间才能找到。结果,刚走了几步路,就看见一堆橙,地上扔着块纸皮,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写着“萝岗橙”三个大字。
卖橙的是一个阿婆,穿着蓝白色碎花衣裳。我不懂怎样挑橙,但如果不挑一下,随便执几个买回去,又好像不大负责,心理上对自己对外婆都没法交代。为了“过得人过得自己”,我就假装着在摊前挑挑拣拣,当你没有其他客观准则的时候,往往就会依赖直觉,而依赖直觉的结果就是——挑长得好看的。
我正在假装认真挑橙,突然有人从旁把一个长得歪歪扭扭的橙子塞进我装橙的胶袋里,“呢个好啊”。
我先是吓了一跳,后来是激动。
考试三天,我和辛秦虽然在同一栋楼里,但却从没有碰见过,一次都没有。没想到考完试,我们却在学校外的市场里不约而遇。
我突然又相信缘分了。
我想假装冷静,而事实上,当其时的我已无法冷静。霎时间,心跳得很快,耳朵自动屏蔽了市场的喧闹,只听见他的声音。可奇怪的是,虽然我只听见他的声音,可却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他当时应该在解释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但其实,对我来说,他出现就好,原因根本不重要。
愉快的事情,不需要解释,因为快乐会占据我们全部的心田,哪里还有地方想其他。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封印住澎湃的内心,我只能继续扮作专心致志的挑橙。他
听卖橙的阿婆说,以前每年收成之后,都会来这里把橙卖掉,但明年起她就不来了。因为她家的地被征了,树要全部砍掉,上面盖高楼大厦。
原来这些橙都是她自家果园种的。
来都来了,又是阿婆这最后一造的橙,以后要买这种橙还不知道上哪找去,加上因为今天的巧遇,心情特别好,一时兴起之下,就买了两大袋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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