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奶奶的身体一天天变差起来，甚至连饭也做不了，大家商量着把她接到城里，照顾起来也方便。

奶奶住在城里的二伯家，我时常与奶奶通电话，在城里她是过不惯的，她会与我抱怨自己的苦闷与身体的折难。我总是劝她凡事想开，老了好好享福便是，她总是以哎声应我。我担心她的身体。堂姐说，她身体并无碍，你不用担心，好好读书就行。后来我也就没有与奶奶通电话了，一是我想在城里，大家都忙，没人陪她说话 ，二是担心她的身体。但每次通话奶奶只是哎叹，我想通话也是徒劳。

春节，叔伯们都回来过年，奶奶也回到她住惯了的老屋。我见奶奶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身体是可以自理的，为此婶婶们纷纷抱怨，甚至连一向尊敬奶奶的母亲也加入讨伐奶奶的阵营。我有时能听到她们说书式的数起奶奶的罪状，说其自私，说其难以伺候，说其如何如何伪装。

我总是劝说母亲不要与婶婶们说奶奶的事，我说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奶奶的身体一直是较硬朗的。在我的记忆中，她从来都是在劳作着，难得见休息。早些年为了减轻儿女的负担，农忙时节，奶奶会做各种小吃，龟苓膏，米糕，还有我最爱吃的大肉包，我总是跟在奶奶的装着吃货的担子后面小跑，唤奶奶等我，可奶奶的承着担的脚像是有风似的往前迈着，走到田边，奶奶像是有节奏的叫喊着，有时我也跟着喊，惹的田里的人们哈哈笑。后来奶奶腿脚也没以前那样灵活了，但她同样是闲不下来的，有时收拾菜园，有时饲养鸡鸭，有时在外劈柴挑担。那时叔伯们逢过年都会给足够钱让奶奶好好在家歇养。我总是劝奶奶老人家应该好好在家歇养着，受了一辈子也应当享享福的。可奶奶总是闲不住，说是一闲下来是要生病的。

大伯说，奶奶一向是自尊自强的，不知如今怎么会这样磨人，天天怨来怨去，我们都也有我们的困难，她并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可以照顾自己，自私！自私！就是不让你好过。没病硬说有病，医院就是骗钱！浪费钱！

奶奶总是跟我谈及死，说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腿也不灵活了，倒不如早点入土。我总是劝慰，也只有劝慰。有时我见她那张老竹椅上，有时又见她在客厅踱步，我总是想到点什么，但我也终于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