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不可催

嘉木不可催

今夜的月亮忽明忽暗，大朵大朵的暗云浮在空中，导致人影时而厚重，时而浅薄，凭空增添了几份诡异。朱红色的宫墙下有两名丫鬟正在窃窃私语。

其中,身穿粉色纱裙的宫女说：“你听说了吗，魏国想和我们蜀国和亲，还特地派来了他们王上的亲妹妹，见过的人都说特别美。”

“嗯嗯，我也听说了，皇上看到她时，眼睛都直了，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封为贵妃。”穿着紫色纱裙的丫鬟偷偷摸摸地说完后，不自觉地啧啧两声，表示感慨，自己的爹娘当初要是能给一张好看的皮相就好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二人非常默契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隔墙有耳这个道理，她们还是懂的。

1.

御书房里。

皇上站在桌子前低头看着面前那幅还未画完地画，眼睛里满是赞叹的意味，他从来没有见过那般好看的女子。

距离他不到五米处，年将军眉头紧皱。今日皇帝急匆匆地召他入宫，却一句话也不说，他已经低头站了快两个时辰，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珠。

半晌，皇上才抬头看着他：“不知年大人对魏国的和亲怎么看？”

年大人心中像是有对猫爪子在挠他，但思前想后还应该说出实情，于是他故作镇定地说：“依照老臣来看，和亲可取，但和亲的人理应是魏国的公主才行。”

“那照你的意思是，长公主就不行了？”

年大人听到皇上这句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但他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毕竟事关蜀国。

“请皇上恕罪，魏国公主是乃是千金之躯，和魏猛的妹妹不一样。如若将来魏国再蠢蠢欲动，起码我们手上有公主，可如果换了长公主就……”

“就怎么了？”

“长公主和魏猛不是一个母亲生的，恐怕到时候他还会有恃无恐。”

皇上思索了片刻，继而又看到了桌前未完成的画：“无妨，朕觉得这个长公主不错，留下她也没什么问题。”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有劳年大人费心了，时辰不早了，退下吧。”

年大人头也不敢抬就退了出去。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他们这些做大臣的也没有办法反驳。他只能长叹一声，垂头而去。

但此刻，和年大人一样忧愁的还有魏国的长公主，她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被魏猛千里迢迢的送来蜀国，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一想到魏猛那张暴躁狠戾的脸，心里就泛起一阵厌恶。

当年她母亲深得父亲的喜爱，可魏猛母亲仗着自己是魏国的皇后，总是给她们母女俩穿小鞋。后来母亲生病走了，留下她一个人，魏猛没少欺负他，现在他又做了魏国的主，先把自己送来蜀国和亲了，说难听点，自己充其量就是个贡品。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身边连个爱自己的人都没有。

2.

次日，皇上上完早朝就急忙召见了她。

她小心翼翼地行完礼，抬头看着这位君王。只见面前的皇上满目春风，可她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值得笑的，便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

皇上看她盯着自己，觉得有趣，便问道：“叫嘉木是吧。昨日匆匆见了一面，不知你在行云宫睡的怎么样啊？”

“回皇上，睡的很好。”这下她才匆忙把视线从皇上的脸上移开。

“那就好，以后你就住在行云宫吧，那的花花草草最多，适合你。”随后，又微微一侧身，“以后你就是朕的嘉妃了，传朕的命令，告诉魏猛，以后每年贡品减三分之一。”

嘉木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行礼：“谢皇上恩典。”

皇上一把扶她起来向屋内走去，右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左手朝后面的下人们挥了一下，示意退下：“日后嘉妃有什么需求，提出来便是，朕都会满足你。”

嘉木内心泛起一股潮热，脸上的红晕瞬间红到了耳根处。不知为何她竟稍稍有些感动了，是自己曾经得到的爱太少，还是太容易相信人？她有些迷惑。

不过不得不说，自古英雄爱美人，嘉木也难逃这样的命运。此消息传到了年大人的耳朵里，他皱着眉头在屋里来回踱步。前阵子天象师说，有一女子即将来到蜀国，这女子长相极美，是个祸乱央池的角色，绝不能让她伺机靠近皇上。

当时他觉得不信，就没把天象师说的话当真。现如今看上去还真是这样，嘉木来到蜀国的第一天，皇上就已经心不在焉了，他提的建议被皇上驳回不说，更是在大白天行那苟且之事，隐晦的声音传出去了好远，这让别人如何想。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紧紧是个开始。

嘉木说想喝家乡的茶，皇上派人加急去魏国买；嘉木说想种凤鸣花，皇上立马吩咐人去找这种花；嘉木说想抱着皇上多睡一会儿，他便连早朝都不上了。

朝中大臣议论纷纷，皇上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对蜀国大事不管不顾！年将军忍不住又想劝谏两句，身旁大臣们都示意，此刻皇帝正在兴致头儿上，别惹恼了他才好。

而嘉木第一次尝到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尤其这人还是蜀国的皇上，于是内心欢喜，开始庆幸魏猛把她送来。这哪里是当初想的火坑啊，分明是柔和舒服的温泉水。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就再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于是，她在心里悄悄发誓，日后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情谊。

3.

久而久之皇后不满了。

以前皇上再怎么迷恋一个女人也是有度有期限的，封妃也只图一个新鲜感，但这次仿佛和之前不一样，他已经一个多月都没来看她了。

皇后召妃子们一起坐坐，打算会会这个嘉木，没想到她珊珊来迟。

其中云妃见她慢吞吞的 ，就轻蔑地抬眼打量了她一下，趾高气扬地对她说：“嘉妃这是怎么了，为何来的这样晚？”

其他妃子也跟着死死盯着她，如临大敌。

“臣妾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来晚了些。”嘉木一脸天真地说道，面对后宫的深水，她毫不畏惧。

“再不舒服也要及时过来给皇后请安啊，况且你又刚入宫没多久，难道你要仗着皇上对你的喜爱如此放肆不成？”

嘉木心里冷哼了一声，心想说白了你就是嫉妒我罢了，拐弯抹角想给我难堪。“臣妾不敢，皇上只不过是看臣妾可怜，千里迢迢来到蜀国，体恤我而已。”

皇后摩挲着左手的指甲，听到这话也不便再让云妃往下说了：“好了，你们都住口，嘉妃心里清楚就行，起身坐下吧。”

这下嘉木才唯唯诺诺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上闪过不被人察觉的傲慢。

回到行云宫，嘉木立刻耍起性子来。

“什么嘛，召我过去，难道就是为了数落我？什么时候轮到她云妃说话了，还有皇后，她以为她是什么货色！”转身嘉木指着一个宫女道，“你，把皇后拿来的东西统统都给我扔出去，一件不留。”

说完就开始砸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吓坏了行云宫的下人。

皇上此时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了这满地破碎的一幕，柔声细语地问道：“嗯？怎么了嘉妃，谁惹你啦？让你发这么大脾气。”

“皇上，皇上你看，臣妾今天有些不舒服，给皇后娘娘请安晚去了些，云妃就当着众人的面讽刺我。”嘉木撒娇似的拉着皇上的胳膊，之前那张生气扭曲的小脸，瞬间也变得娇弱起来。

“还有这等事？”皇上看着泪眼汪汪的嘉木，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转身拂袖而去。

随后嘉木就收了收眼泪，示意手下的丫鬟偷偷跟着皇上，看在云妃、皇后和自己中间，皇上到底会选择谁？

没过多久，丫鬟急匆匆地回来了，她眉飞色舞得对嘉木讲，皇上到云妃的宫里，心中的火起一下就又上来了，又听到她在弹琴，便一怒之下把琴摔在了地上，还说，没他的命令，云妃不能她出寝宫半步。

嘉木听到后内心窃喜，看来她自己的优势更大一些。皇上的喜爱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她才不能就这么轻易松手。若是日后谁敢再和他抢皇上的爱，那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4.

皇后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内心焦躁不安。如果照这个趋势下去，那她皇后的位子可就岌岌可危了，万一没过多久嘉妃怀孕，再生了儿子，那岂不是连衡彻的位子都没有了，不行，得越早下手越好。

她命人去御膳房做了一碗桂花松米露，半晌，端着去了御书房找皇上。

“臣妾好久都未见皇上了，怎么近日有些憔悴呢？”

皇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可能是这些天国事繁忙，有些劳累吧。”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皇后朝下人使了个颜色，那碗桂花松米露就呈了上来，“臣妾亲手为皇上做的，想必您好久没吃了吧。”

可皇上却摆摆手：“不了，前两天嘉妃喜欢吃甜，朕就陪着她吃了好几天，实在是腻了吃不下。”

“可……”皇后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嘉妃的丫鬟就进来了。

“奴婢参见皇上，嘉妃给您亲手做了一碗荔枝凉冻，请您务必吃完，还说您要是不吃，她今晚就不睡觉了。”

“哈哈哈，是吗，快端给朕，这个嘉妃真是调皮。”皇上尝了一口，“嗯，真甜，回去告诉嘉妃，朕很喜欢，哈哈。”

皇后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滋味，便起身告辞退下了。

回寝宫的路上，她又回头看了看御书房里的亮着的光亮，曾几何时皇上也是这样宠爱自己的，尤其是刚当上皇后的那两年，那是自己最风光最幸福的时候，皇上把国家治理的很太平，后宫在她的管理下也是安安稳稳。如今回想起来，感觉还是昨日的事情，怎么一朝花开，皇上就被人迷成了这个样子呢？

还没到四更天的时候，嘉木起床梳妆。随后，她带着一个竹筒悄悄走去御花园，趁着天还未亮，她想要收集一些露水。曾经听母亲说过，父王最喜欢用清晨的露水泡茶，所以她想皇上也应该是喜欢的。

皇上下了早朝，直奔行云宫，见嘉木早就准备好了早餐，朝堂上遇到的不快瞬间就没了。

嘉木行了礼，对他说：“皇上，您快尝一口我今日为您泡的茶，看看你能不能喝出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皇上笑她调皮，喝了一口茶，不由得眼睛都亮了：“今年的新茶如此之香？”

嘉木摇摇头。

“那，这是……这水？”

嘉木转身围在皇上身边，为他捏肩膀：“这是我采的露水，你啊，就是太精通国事了，对这些一窍不通。”

皇上看到嘉木的手被锋利草叶划了两个深深的口子，一把把她扯到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甚是怜惜。

“你为何对朕如此关心？”

“那是因为你关心我啊！皇上不仅是众人的天，也是我嘉木的天，他们对你是爱戴，而我，对你是爱。”

相比行云宫，皇后这边就有些冷清了，她准备了一大桌子的早膳，想着昨天晚上皇上弗了他的面子，今日怎么也得陪她吃个早饭吧，为此还特地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守着大殿等皇上，没承想，皇上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去了行云宫。

她一肚子的郁闷无法排解。不行，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下去，绝对不能让皇上的江山败在女人手里。

5.

这日，艳阳高照。

皇后召集后宫的妃子来她的寝宫，嘉木这次一早就来了，其他的妃子都对皇后赞赏有加，称赞她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皇后谦虚地说，哪里是她的功劳，分明是姐妹们尊卑有礼。

她翘着莲花指小心拿起桌子上的茶，小口的抿了一下，目光扫过坐在下面的妃子们，最后停留在嘉木身上，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听皇上身边的人说，嘉妃前些日子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去御花园采集露水为皇上泡茶，今日我也命人去给采集了，只不过啊，我手下的丫鬟脑子不灵光，半天也没采来多少，还不够沏一杯茶的呢。”

嘉木听闻，急忙回应：“其实采集露水也是有技巧的，首先需要竹筒……”

“哦，那要不这样吧，各位姐妹今日都在这，也都想尝尝用露水泡茶是什么新滋味，不如，就劳烦嘉妃，明日在去多采一些，好让我们也尝个新鲜，你刚刚不是说也有技巧吗，既然有技巧，那肯定费不了多少工夫。”

嘉木倒抽一口凉气，心想用露水给这么多人泡茶，那得采集多少，这皇后真是会折腾人。

不过她还是面露微笑，说：“好，那我明天一早就去。”之后便起身告退了。

皇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嘴角有意无意得上扬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嘉木就起来了。她伸了一个懒腰，赌气似地咒骂了皇后几句，就和身边的宫女起身去了御花园，一直等皇上下了早朝她都没有采完露水。

皇上去了行云宫，侍卫说嘉妃去采露水还没回来，他心里一动觉得这小丫头还真够执着的，朕就说了一句喜欢，她就去天天采了。随后他笑着摇摇头移步到了皇后的宫里。

嘉木闷闷不乐的在御花园找露水，心里忿忿不平，皇后心里打什么主意，我早就知道，为的不就是把我支开，皇后好和皇上有时间接触吗，说不定皇后还会给皇上吹耳旁风说我是妖精呢。

想到这里，她一下坐在了地上，不想动了。

此时，远处传来几声清亮的女声：“衡彻，衡彻你等等我啊。”

“衡彻？”嘉木喃喃自语，转身看了一眼，似乎是有一个男子在朝这个方向走来。不对，衡彻这么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她摇摇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下亮了，衡彻，不就是皇后的儿子吗，真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这下我保证一举翻盘，看你这个皇后以后怎么面对皇上，我要让皇上永远都讨厌你。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假装搜集露水的样子，时不时偷看一眼正在朝这边走来的男子。

那个女人应该是哪个妃子生的公主，看样子衡彻还挺不耐烦的，她见他迟迟不理睬，就甩甩袖子走了。

嘉木看到她走了，内心更是窃喜，这下自己的计划更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等他走来时，嘉木找准时机，双脚一歪，便柔柔弱弱地倒在了他的怀里，衡彻下意识的就伸手抱住了她。

他没见过这个从蜀国来的长公主，更不知道她现在是父皇最爱的妃子，只知道他身手接住她的那一霎那，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

他克制住心跳，问道：“你是谁？怎么在御花园？”

嘉木急忙从他身上起来，低着头说：“我叫嘉嘉，皇后叫我来收集露水的。”

“哦，原来你是我母亲身边的人。”

“不，不是的，我是行云宫的人。”

衡彻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是他不知道行云宫里住人了。嘉妃抬眼偷偷打量了一下他，面容生的和皇上一样俊俏，眉眼里还能依稀看到皇上的影子。

嘉木红着脸把竹筒塞到衡彻手里：“用这个泡茶特别好喝，回头你可以试试。”还未等衡彻说话，嘉木就跑了。

收拾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女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牵制住她最牵挂的人，只要把紧紧抓住了她的弱处，那她就跑不了。皇后不是想和她抢皇上吗，那就放马过来吧。

6.

衡彻站在原地，手握竹筒，呆呆的看着嘉木提裙逃跑的模样，左心房怦怦地跳的厉害，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过了几秒钟后，衡彻反应过来，拿着竹筒回到自己宫里。

他拿着毛笔伏案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笔尖，下意识的小声脱口而出“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忽然衡彻猛的坐直身子，吩咐下人：“来人，帮我沏茶，就用我刚刚带回来的竹筒里的水沏。”

外面的下人听到急忙进来拿竹筒，过了一会儿，茶沏好了，满屋子的清香。

衡彻放到鼻尖闻了闻，果真是妙啊！

相比衡彻，嘉木这边就不好过了，她把露水给了衡彻，没办法向皇后交差，恰好妃子们这时都前来给皇后请安，皇后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把柄，便罚嘉木抄写《金刚经》一天一夜，另外再跪两个时辰。

其他妃子幸灾乐祸，而嘉木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反抗，因为她知道这场战争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回到寝宫后，嘉木毫无怨言的抄写《金刚经》。皇上不知怎么了今日也没有前来看她，听说这几天国事繁忙，也不知是怎么了。但她也没有工夫去计较这些，命人做了一碗荔枝凉冻给皇上送了过去。

一直写到了晚上，又写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嘉木这才停下笔。以前在魏国的时候没少受罚，所以在蜀国这点儿惩罚对于她来说无关痛痒。她伸了一个懒腰，看到阳光照射了进来，准备去吃两口饭再跪两个时辰。

这时一个俊俏的男子走了进来，没人通报，他也没有行礼。嘉木定睛一看，这不是衡彻吗，她急忙从屋里出来，二人四目相对，目光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暧昧。

“嘉嘉，这是我一早采的露水，还你。”

嘉木点点头，没有言语。衡彻看着面前低着头也不说话的美人，心里没由来的又是一阵怦怦直跳，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随手解开腰间的玉佩一把塞到嘉木手里，然后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嘉木看着他的背影，噗嗤一下笑了。原来情窦初开的男子动了情也会像个羞涩的小姑娘，她把玉佩收好，藏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说不定将来会用到。

见衡彻走了，嘉木才去皇后宫里罚跪，没想到刚跪了没多久，衡彻就来给他母后请安了。他看到嘉木在母后供奉着的佛台前跪着，心里隐隐有些纳闷，她不是行云宫的人吗？

嘉木侧眸瞥了他一眼，赶紧低下头。

“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右手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犯了错，就要罚啊！”

“哦，难道是她伺候的不周到了？不周到，您大可换一个人不就行了，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皇后摇了摇头，赶紧转移话题，她知道她这个儿子太善良，可要是不罚她，恐怕指不定哪天，她就要骑到我们的头上来了。

衡彻刚走，皇上便来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嘉妃被皇后惩罚，赶紧放下手头上的事赶了过来。

嘉木看到皇上，委屈地率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还说不关皇后的事。皇上顿时心疼起来，他不管不顾抱起嘉妃就往外走。

而皇后看到这一幕，更恨嘉妃了。

7.

“这几天，战事吃紧，朕没有来看你，被皇后欺负啦？”

“哪里的话，姐姐待我很好，是我不懂事罢了。你国事繁忙，就赶紧去吧，我没关系的。”嘉木满脸爱意的看着皇上，眉目里也全是仰望的深情。

“等这阵子朕忙完了，带你出宫去散散心怎么样？你来了蜀国也有些日子了，还没出去看过呢。”皇上的脸上也是满脸宠溺。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赶紧走吧，我没事的。”嘉木一边说，一边推皇上出去。这个举动让行云宫里的人都大跌眼镜，以往她们见到的妃子巴不得都黏在皇上身上呢，她居然敢推皇上走，真是不比常人，怪不得这么多妃子，皇上只宠她一人。

见皇上走远了，嘉木才长舒了一口气，她把藏在身上竹筒交给身边的丫鬟，让她沏茶，好好的露水可不能浪费了。

喝了茶吃了些点心，嘉木才觉得有些累了，她躺在床上准备睡一会儿，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打搅她。

头刚刚沾到枕头，便一下跌进了梦乡，梦中有一片青色的大草原，她和皇上一人骑一匹快马，驰骋在清澈的蓝天下。不久，她感到有些异常，觉得似乎身边有人在盯着自己，可这人又不是皇上？嘉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想看清这人是谁，没想到是衡彻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看的认真。

嘉木猛的一下坐了起来，吓得往后挪了一点，她紧紧拉着自己被子。她确实不想让皇后分享皇上的爱，可是她并不想生米煮成熟饭啊，只不过是想用他刺激一下皇后而已。嘉木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快来人啊！”

只见衡彻微微一笑：“被我母亲罚坏了吧，放心，我悄悄来的，人都被我支走了，给你带了些吃的，放桌子上了。”他还不知道她的目的，说完还刮了一下嘉木的鼻头，让她又是好一阵心惊胆战。

“你快走啊，我也不要你的东西。”嘉木惊慌失措，怎么事情就到了这一步，完全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啊。

“怕什么，我是大皇子，有我在，没人欺负你。何况你都用我亲手采地露水沏茶了，我懂的。”说完，他又抬起屁股朝前挪了几公分。

“我，我是皇上的嘉妃，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嘉木没招了搬出了皇上。

只见衡彻一脸震惊，红润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惨白的。皇上的嘉妃？没等他想明白，皇上就来了，还边走边说：“嘉妃，刚刚魏猛送来了几个稀奇小玩意儿，我想你会喜……”后面的欢字还没说出口，皇上那张挂着笑容的脸顿时就僵了下来。

衡彻蹭的一下站起身：“父，父皇，不是你想的那样！”此时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就连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皇上没有说话，带着满腔的愤怒离开了。

他最近忙的国事不是别的，正是魏国偷袭蜀国的事情。当初和亲，就是因为魏猛收复了几个他周边的小国，实力和蜀国不相上下，皇上为了不让百姓陷入战争疾苦才想到了和亲的办法。可人算不如天算，魏猛就是一头残忍的野兽，没人能阻止得了他的血心。

如今魏猛仗着嘉木在蜀国站稳了脚跟，便信心大增，想打蜀国一个措手不及，皇上怕嘉木担心，没有告诉她，想着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再说也不迟。

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甚是心痛。

皇上没有处理嘉木，直接带人上了战场，他想把这一切的愤怒全都化为刀光剑影。本以为找到了人生知己，却发现她和后宫的女人都一样，勾心斗角只为多得到他的一点宠爱。不过，他还是不信，他要打完后回去问问嘉妃，她对自己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般想着，注意力也没法集中，他被魏猛打得节节败退，甚至一直退到了蜀国城门口，而且魏猛还下令，进攻蜀国后，要屠城三日不封刀。

皇后听说战争要败，赶紧和衡彻先藏了起来。她才不管江山是谁的，她只想好好活下去。后宫的妃子听闻后也是一哄而散，甚至为抢金银珠宝抓挠得头破血流。

只有嘉木换了一身男儿装，牵了一匹快马，跑到了皇上身边同他并肩作战。远远的，她看到他没有了往日的和蔼可亲，没有了往日万人之上的威严，取而代之的是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满脸的血渍和通红的眼睛。

嘉木不说一句话，她忍住悔意和心痛，跑到了他身边奋力抵抗魏军。

皇上看到她愣了一下，但瞬间就又恢复了狠戾面孔。

在刀光剑影中，嘉木大声说道：“等打赢了这场仗，你陪我去逛蜀国可好？”

皇上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朕要带你走遍天下。”

一股热泪充斥进了嘉木的眼睛里，他，这是原谅自己了。

可终归到底，这场仗没有赢。

皇上身首分离，嘉木被一刀割喉，死状极惨。但他们都记得临死前的承诺：来世，不要丰功伟绩江山美人，更不要天生丽质明眸皓齿，只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