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远寞离开乡下大院,妍羽就高烧不退迷迷糊糊的,除了咳嗽就是喃喃自语,丁炎守了一天一夜困的直磕头,被小娃爹轻轻一拍差点从凳子上出溜下去。
两个人扶着妍羽喂了粥又喂了药,倒是都吃下去了,可就是像叫不醒似的,眼睛不曾睁开一下。
丁炎坐在旁边两手不自觉的揉搓衣服,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以前还真是亏了魏府的庇佑,远寞的照顾和远窈姐的宽容。
他正想着看妍羽直晃脑袋,下意识向前探着身子就听到:“我不配,我不配,我没有资格生气,我哪有资格生气,我是骗子,我就是个骗子,对,你没有错,是我不配……”
丁炎喊了两声小羽见她没反应,只好轻轻拍打她的脸蛋,妍羽猛地坐了起来,好似床烫屁股挣扎了一会儿才看到丁炎,开口就说:
“阿炎,我恨她。她居然带头去抓我,她怎么舍得带头去抓我,她为什么要带头去抓我? ”
丁炎倒吸了一口冷气满脸的心疼与无奈,咬咬牙狠心说了句“让远窈姐亲自回答你”,便冲出房间,交代小娃爹帮着看几天,直接跑出院外。
小娃爹愣了一下才喊出:“你和魏少爷他们若走岔了路怎么办啊?”丁炎早跑没影了,一个字也没听见。
丁炎直接赶到魏府找远寞,这才知道远窈为妍羽挡刀的来龙去脉。
他瞬间失去了方向,若让远窈姐知道小羽的情况那就是雪上加霜,可小羽那边也拖不起了,心病往往比身体上的伤更难治愈。
他想着走出了幽灵的步伐,踢到台阶一倒被门槛儿给提溜了起来,门槛儿故意清清嗓子喊道:“给少爷提亲用的彩礼都装好车了吗?”
但不等下人回答又殷勤着对丁炎道:“真是巧了,我们上午刚收到夫人的飞鸽传书,正要去京城义府给夫人送彩礼,帮少爷提亲呢,你既然要找小姐不建议和我们同行吧。”
丁炎的眼皮微眨了一下,好像是听明白了又好像是没听明白,他机械的点了点头便被下人扶上了马车。
门槛儿倒是不急,太阳一落山就找客栈休息,顿顿饭不落,四个人六菜一汤,可丁炎食不知味魂不守舍的,只能默默祈祷小羽挺住,一定要等到远窈姐恢复健康。
马车一路上嘎呦嘎呦的次日黄昏才赶进京城,门槛儿按照魏夫人指示在义府附近找了一家客栈,给丁炎开了一间房便不再理会他。
丁炎明白天色已晚不便去义府打扰,可如坐针毡,至少先了解一下远窈姐的康复情况也是好的。
他满屋子徘徊了几圈,鞋底蹭的地板吱吱作响,闭上眼睛就是妍羽咳到无声无力倒地的画面。他立即冲到楼下,伴随着一声尖叫自己也差点摔倒,连声道歉才发现是双儿,又瞟到旁边是魏夫人。
“真是阴魂不散。”魏夫人掸了掸衣服就像是刚刚撞到了她似的。
丁炎依然作揖行礼,听魏夫人说远寞马上就要成亲了面不改色,解释说这次过来不是找远寞而是找远窈姐,“啪”一声,魏夫人暗暗地扭了扭拍桌子的手,几名正吃饭的客人都吓毛了,纷纷问着干什么呢怎么回事儿。
魏夫人立马示意双儿过去道歉,又向门槛儿递了一个眼神儿,他点着头堵在了大门口。
魏夫人坐下后斜眼瞟了一眼丁炎,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姓柴的还嫌害的远窈不够?一刀穿两个洞,要不是远窈命大我早抓她回来陪葬了,她以后只要不出现在我面前,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还有你,远寞就快成亲了,我希望你能有多远就滚多远,你以前可是承诺过我的,离开青川县。”
丁炎环视了一圈,抿抿嘴“扑通”跪下了,魏夫人下意识向后仰着身子继续说道:“苦肉计在我这里可糊弄不过去,门槛儿,给他送出京城,让他……”
“魏夫人”,丁炎一吼众人一抖,“远窈姐恢复意识后若见不到柴妍羽一定会到处找她,到时没有方向的乱跑,伤口裂开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你敢咒我女儿?”
魏夫人气的直喘,丁炎立马低下头,放低声音回道:“您女儿的脾气秉性您最清楚,她与远寞大不相同。”
远寞心眼多鬼主意多,再怎么闹也会顾及自己的身子,可远窈耿直只会不顾一切的解决问题。
一声“魏夫人”打断了她的思绪,丁炎也立即看向大门方向,虽不认识紫兰姑娘但看远寞跟在身后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是丫头们服侍的不好吗?魏夫人怎么能来住客栈?”
“你怎么在这?快起来。”
远寞说着已经拽起丁炎,声音和紫兰的声音撞到了一起。魏夫人不作答直接拽过远寞的手一甩,远寞毫无防范的顺着惯性踉跄了一下,第一次知道母亲的手劲儿堪比拿刀的捕快们。
紫兰看向丁炎竟微笑行礼,“想必这位就是丁公子,这几日听远寞少爷提过几次,即使风尘仆仆也不失男子气质,当真叫人欢喜。”
“紫兰小姐千万别误会”,魏夫人说着一手抓起紫兰的手,一手抓起远寞的手,“我这丫头小厮们都跟着呢,住在义府实在打扰,回房间陪我说说话吧。”
魏夫人和紫兰一走进屋远寞便甩开手,拉紧房门直接冲下楼,只有双儿在大厅,刚要吼她就见她堵住耳朵喊道:“小丁和门槛儿架马车走了,要送他出京城。”
远寞来不及找马,一路狂奔,眼看着马车在眼前使出城门,激动的停下喘了几口气儿,刚起步听侍卫们喊“城门下钥”,一提速绊了一跤,身体前倾着欲倒不倒的往前跨了几步撞城门上了。
丁炎紧握双拳犹豫不决,既然远寞回来了,魏夫人也有恃无恐的为他安排提亲,那远窈姐的身体一定无大碍,远寞并没有带她去见小羽,一定是遭到了魏夫人的阻拦。
丁炎想着撩开马车窗帘往外看了一眼,还好门槛儿像郊游一样赶着马车,他双手按住胸口吐了几口气,纵身一跃飞出车窗,尽量控制着身体朝路边草丛滚去。
直到马车拐到完全看不见的地方丁炎才拍打着身体走出草丛,跑到城门口见城门下钥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儿仿佛炸了,连咳几声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喊小丁。
远寞一瘸一拐的贴着城墙扑过来,抱住丁炎就喊:“误会误会千万别信。”
“你腿怎么了?”
远寞一听激动的紧了紧胳膊的力道,有多久没这样亲近的抱着了,恨不能每一寸肌肤都与丁炎相触碰,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温暖。
直到远寞手不老实的向下移动丁炎才狠狠推开他,看他摔坐在地上下意识伸出手,没等他搭上手又缩了回来。
气急败坏地喊道:“真的没有时间陪你们富家少爷闹了,我不想理会魏夫人的态度,只想知道远窈姐的态度,若她真的不在意小羽郁郁寡欢而亡,我也就不再打扰你们。”
远寞表情毫无波澜的盯着丁炎看了一会儿,突然低下头,单腿跳到路边的石头旁坐下了。
拍了拍旁边的石头示意丁炎也过来坐,但他并不看丁炎望着星空叹气道:“哎!柴妍羽可比我幸福多了,至少她不是一厢情愿。
我姐今天早上还因为急着下床找人抻到伤口疼晕了过去,不过下午醒来时学乖了,保证伤口完全愈合前不会乱跑。”
远寞说完才转过头,可看到丁炎的侧颜压抑着口水又转了回去,“所以我不建议你进城找我姐,我先把你送回乡下大院,等姐姐能动了我一定会带她过去。”
远寞语气肯定,丁炎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了便拒绝远寞护送,“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丁炎突然被远寞一吼不知是感动还是惊吓眼角竟湿润了,犹豫着点了点头。
丁炎搀着远寞走了五里路终于看到一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民宿,客房简陋也不太隔音,幸好除了老板夫妇二人也没有入住其他客人。
木床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为二人奏乐,丁炎潮红着脸蛋看着面前这张心花怒放的黑脸,甜美的笑容也徐徐绽放。
可是这场欢愉背后却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心思,远寞只以为是涛声依旧,可丁炎只是想履行人生的最后一次报答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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