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这个表面上大大咧咧,嘻嘻哈哈,骨子里精灵古怪的小女孩竟成了猴小跳的同桌,小嘴巴得得得说得没完没了,或逗笑,或气愤,或嘲弄,宣泄着你的喜怒哀乐,即便这样你仍然保持着全班前几名的好成绩。好在猴小跳脾气好,感兴趣的听听,没兴趣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时,她看到你双眉之间那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就在想:是这块黑痣点化了你吧,竟这么聪明。
老师偏爱你,隔着门缝儿瞧猴小跳。可那有什么,她就想看你的绘画本,你爸妈可真重视时你们的教育,那么多的绘本让猴小跳看个够,你对旁人的卑视,你对哪个老师似好实坏的评价,她忍了,虽然有些话听着刺耳,却是一针见血。
政治老师对你说“你别和猴小跳一起玩吧,你得考县一中的,免得到时候你俩都考不上……”,转眼间你就把这话撂给她了,是在炫耀你的学习好,已得到老师的器重,还是你间接表达对她居高临下的拉笼,还是想和她画清界限?
猴小跳转眼间就对政治老师恨得咬牙切齿,上他课想方设法和他作对,要么故意爬在桌子上睡觉,要么专门接话让他上不成课,要么和别人对话交头接耳,让他厌烦,哼,我能考上县一中,让他看看!
再咋着,猴小跳也是成绩中上等的学生,凭什么说她会把别人带坏?不过从此以后,你好像故意躲避她,真挺努力的,那有啥?分道扬镳吧,谁也不耽误谁,更好!
(2)
她揉揉你头发,柔声说“想哭,你就哭吧”。
你瘦瘦小小,说话温声细语,来自于离镇上几十里的乡村,在我们邻院里搭个小锅灶,自己做饭,每次放学去学来去匆匆,竟也镇定自如,那次不经意间遇见你,你的脸一下子红到脖跟,当时在邻居家房檐下你正往灶洞里添柴,浓烟滚滚,你用一个大扑扇对着灶洞呼呼地扇,有些手忙脚乱,做成的不过是一碗玉米面汤,再泡些从家里带来的烙饼,就着从家里带来的红白萝卜丝咸菜,就成了一顿中午饭。
你为啥不去学校学生伙上吃饭?那里也不贵呀,至少也是热乎乎的饭菜,还不用你在这里吸这些浓烟,紧紧张张,还只是吃些从家里带来的凉东西。——猴小跳疑惑不解。
你不由得泪湿双眼,原来是你家里妹妹多,你是老大,你妈妈在家带娃,你爸爸一人在黄土堆里刨食顾全家,家里缺吃少穿。
那怎么行?再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十二三的孩子在外做饭受颠泼啊。猴小跳脱口而出,你摇摇头,脸上蒙着一层霜,现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少有的凝重。
你们俩成了好朋友,无话不谈,猴小跳几次把你带回家,吃猴外婆做的可口饭菜,猴外婆对你也是少有的客气与容忍,你几次摇着小跳跳的手,由衷地说“跳跳,你们家真美呀,家人们待人也好,看你多幸运多幸福!”
你父亲给你送东西,猴小跳终于见到了他,细高的个子显得单薄些,紫铜色的脸,单眼皮,眼皮肿胀得只剩下一条缝儿,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真成枯树皮了。她也终于明白你的苦衷,父亲走了,你没说几句话,你和猴小跳的眼里都噙着泪,四只手合在一起,嘴里喃喃着说“加油,加油”!
那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小跳惊闻你要退学了,她慌慌张张四下寻找,终于在学校操场边找到了你。你两眼红肿,肩膀抖动厉害,她不由自主地上前揽住你,让你慢慢平静。
原来你父亲到洛阳看病,走在中州路上,竟被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撞飞了,没和家里人见一面说一字,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走的时候是个大活人,到家的却是一盒骨灰。
啊!猴小跳第一次听说,在城市里人没了要火化,更明白了你在你们家的重要性,虽然你也只是个不到十三岁的小姑娘啊,你们以后见面的次数就少了,以后你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我们还能见面吗?
猴小跳第一次感到心内如刀绞般地疼痛,她抹一把眼泪,揽着你还在不停抖动的双肩,揉揉你的头发,柔声细语地说:“想哭,你就哭出来吧。过一段时间来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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