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

人在异地过年，这几天宅在房间里，又下了几天雨，睡也睡不着，坐也坐不久，很郁闷。

晚上半夜还没睡，胡思乱想来度夜。窗外一会儿响起说话声，是两三岁的孩子和父亲的对话，看看时间，半夜两点多。这么晚，父亲不睡觉，孩子也不睡觉吗？我怀疑是自己的听觉出错，再竖耳细听，楼下声音飘飘忽忽，似远似近，偶尔抓住两句清晰的句子，真有大人和孩子这么晚还在外面溜达，想想夜风潇潇，北风忙着打扫道路上的灰尘。有的人心真大，不怕半夜不怕黑不怕冷冷冷，带着孩子在外游荡。

时间又“哒哒哒”地过去了半个时辰，外面早就安静下来，那对父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睡觉去了。又一个女人的声音刺耳地炸起，她在和谁吵架，对方的声音听不到，只有女人的声音震耳欲聋，好像在极力为自己争辩着什么，不甘心自己受委屈。“你说的不算，你自私地就为你家里人算计，我这么多年嫁给你，过这样的日子。女人干嚎着“呜呜咽咽”，男人的声音嗡嗡地传来，像是有人拿棍子敲着乡下老瓮的声音，带着回音，老气横秋的声音，听不清他说着什么。仿佛回到了家乡，过去的，现在的，许多人吵架的场景浮现出来。女人仍在呜咽，好像比窦娥还冤枉。听了十几分钟吵架，忽然意识到，女人吵架的口音分明是家乡口音，而我身在几千里家乡之外，难道这里住着家乡人？来这里月余，根本没有时间了解这里的住户，每天上下电梯，大家都是冷漠地对视一眼，匆忙移开目光，免得打扰别人，所以我对住在这里的人并不了解，即使我在电梯里见过这个吵架女人，以现代人与人之间保持一定距离的心理，我不可能猜到她和我是家乡人。

从沉思中抽离出来，女人吵架的声音消失了。看看时间，三点半了，今夜真是无法安静入睡，窗外传来两次人声，使我怀疑这个时刻究竟是夜晚还是在白天，是否只有我一个人把世界的此刻当做夜晚躺在床上。

大概是这个世界，世事太拥挤，人事太复杂，连夜晚也不例外。他们只是恰巧在这个时间，做着世界上平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