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散文《知天命》系列7·爱的伤痛

老皮散文《知天命》系列7

·爱的伤痛

雨天，躲在家里读书。

读到台湾70后女生邱妙津写的《蒙马特遗书》，文笔极好。书的开篇邱妙津就声明，写完书将自杀。她也确实兑现了诺言，割腕而死。后来人们才知道，她是同性恋，留学巴黎蒙马特与另一法国女子相恋而产生纠葛。为了让自己的爱情保持最完美的状态，她用自己真实的死作为小说的结尾，留给人们的是一种深深的爱的伤痛。

故事在进行的同时，细节往往更为重要。

有一对恋人，开始恋爱不久，便谈论到分手，让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游戏。然而，他们很认真地解释说这是当代爱情必备的“心理素质”。尽管我不否定这是一种超前的爱情技艺，却也可以想象到其中的痛。

其实痛一直都隐没在爱情之中，没有人能够提炼出痛，并且单独销毁。更多的时候，爱情被包容在生活的琐屑里，消失或者存在，都是藏匿于生活中的物质。

往事的召唤来自模糊的时空。突然记起电影《玉卿嫂》里的镜头。玉卿嫂有一双柔和曼妙的手，如玉如雪，指间弹落的水滴颗颗晶莹剔透。正是这样一双妙手，创造了爱，又结束了爱。当玉卿嫂把尖刀插进她和男人的身体，那双手依然美得让人触目惊心。那委婉的手势，确实需要一种高超的技艺。至此，一个人到底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似乎也并不重要了。如同在电脑上用拼音打字打出的谐音字，如今，爱情记忆已经演变为爱情技艺。只是，当某一个人尝试着让爱重来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窗外依旧是阴雨绵绵，最适合无边无际的阅读和想象。

随意又换了一本书，翻阅到的依旧是一些湿润的文字。这一回读到的是杜拉斯的书，感觉到杜拉斯的伤感是真实的。在一个公众场所，一位男人对她说：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备受摧残的容貌。读到这里时，我沉默了片刻，仿佛听到杜拉斯的叹息，如盛开的栀子花，浓烈地弥散着，兀自飘扬，缠绵而黯淡。

这时，我点燃一支烟，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雾霭笼罩，却显得几分迷离，如同在水一方的女子，给人蒹葭苍苍的恍惚，似乎轻轻地推门而出，便会一脚跌进江南的情怀。匆匆而逝的光阴中，有一种无法消失的隐痛，仿佛是铭刻在骨髓里，一想起，让人内心潮湿。

闽南的小雨，总是给人一种规则而富有层次的质感。仿佛这个雨季，有一种中性的色调，非常冷静，边缘有些延伸，中部却是下沉的姿态。雨水打湿了许多东西，吸足水分之后，生活就显得更加沉实了。茫茫雨雾，又像是飘落在尘埃之外，微弱而有灵性，仿佛，人世的沧桑，生活的甘苦，爱情的伤痛，都在这薄薄的一帘雨雾中渗透出来。

在我看来，爱情有时候可以作为生存状况和人生态度的象征物。另一个故事是一段婚外情，一对青梅竹马的老同学，几十年前在乡下草褥子上不懂得做成的事，终因一场商业利益而圆了旧梦。尽管当事人很迷茫，认为自己是一个想靠出卖自己肉体做事的人，但现实正是如此荒诞。恍惚中，让人感觉到整个生活就像是悬浮在一种真空当中，不着边际。但仔细思量，悬浮在真空的感觉，似乎也才是生命中最真实最本质的东西。这种诡异的念想，让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大地上的某些事情总是让人意味深长的。尤其是爱情，那是一种生命中的疯狂与颓美，压抑许久的心灵会在那一瞬间变得狂野起来，平时遥不可及的梦幻，也在那一瞬间真切地发生。如果用一种忧郁去理解迷惘中的情爱，即便是那样遥不可及，但只要是片刻的真实，都是值得怀念的。

我相信，每个人总是在无数个失落中寻找着无数个安慰，又总是在无数个慰藉中走入无数个孤寂，这是无奈的现实。惟独爱情，或许是我们依恋这个世界的最好方式。并且，爱的伤痛，正是构成这个世界的重要元素。

老皮散文《知天命》系列7·爱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