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五十知天命。我一直觉得爸爸还年轻,可今天我的爸爸五十岁了。
我和爸爸一个属相,属马,爸爸是匹老马,而我是匹小马,爸爸五十,大我两轮,我也二十六了。
父爱如山妈妈说,我快要出生的时候,爸爸特意把医生请到家里,好吃好喝的招待,可是过去了三四天,肚子还是没动静,医生也回去了。
一天,邻居家办婚礼,我们家乡哪里流行吹唢呐,或者说是个小晚会,毕竟大喜的日子,大家热闹热闹,妈妈也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喧嚣了,我按耐不住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了,在妈妈肚里“拳打脚踢”,妈妈对爸爸说,肚子痛。
爸爸知道,我要出生了,急忙去叫我两个大伯和一个叔叔,妈妈躺在推车里,是那种两个轮的拉车,家里干农活用的,当然下面放着一层被子,妈妈也盖了两床,因为十月份,天气也冷了,妈妈说,那时候正开始穿棉袄。
爸爸在前面拉着车子,大伯和叔叔推着,妈妈被送到了几十里外的集镇,因为那边医疗条件好点,爸爸步伐很快,一路小跑,跟老牛一样。
到了医院,妈妈被推进了产房,一声哇哇的啼哭,我出生了,妈妈说,当时出生时,我并没有哭,是医生用一只手把我提起来,头朝下,另一只手用力的拍了一下,那叫一个疼啊,我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哭声,爸爸却开心极了,因为自己终于有孩子了。
那个医生对妈妈说,将来这孩子肯定比他爸爸有出息。我问妈妈为啥呢?妈妈说,估计是因为医生看你爸爸又黑又瘦又矮,我说,爸爸挺帅的。
后来听爸爸说,当年他做瓦工的时候,有一个姑娘天天送好吃的,说要跟爸爸,不过爸爸没愿意,因为那时候爸爸跟妈妈已经有婚约在身了。也不知道老马是不是吹牛滴!反正我妈是不相信。
爸爸看到我的第一眼,抱着我,眼眯成了一条线,笑的合不拢嘴,掀开碎布,带把的。
在医院期间,妈妈说想吃苹果,于是爸爸就去市集看看,转了一圈,提了三个苹果回来,对,三个,妈妈认为爸爸小气,那时苹果五毛一个,爸爸舍不得吃,都给了妈妈,妈妈虽然嘴上那样说,心里还是理解的,因为那时候穷。
妈妈还是心疼爸爸的,因为爸爸从小就是一个没妈的孩子,三岁的时候,刚学会走路,小姑姑还没断奶,结果老马的妈妈,也就是我的亲奶奶就过世了,那时候,奶奶背上还背着爷爷前妻留下的孩子。
爸爸说,奶奶是因为安眠药吃多了,没抢救过来,也有人说,奶奶是因为过度劳累猝死的,总之,爸爸也没能记清奶奶的模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奶奶一定是个好人。因为村里的老人都说,奶奶总是背着爷爷前妻留下的孩子,当作亲生骨肉来疼,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胸怀。
奶奶过世一段时间,爷爷带回来一个女的,也就是我的后奶,后奶自己也带来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爷爷和后奶结婚了,老太爷,也就是爸爸的爷爷,担心我爸和我姑会遭到虐待,养不活,就把他们两个带到身边来养。
小时候,听过一首老歌《小草》,有句歌词是,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虽然老太爷、老太,还有我几个姑奶都很疼爸爸,可是这也无法代替母爱。
爸爸小时候,天不亮就被叫醒,去割草,那时候养羊,爸爸跟其他孩子一样想偷懒,可是不敢,因为怕挨打,不像现在的孩子可以撒娇。
爸爸也有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有时候,他们一起去割草,爸爸收拾好东西,去邻居家喊,很多次邻居家的爸妈都说,天还早,你先去吧,就让他再睡会吧。
爸爸一个人,还是一个孩子,背着比他个头还高的背篓,走在还有些暗的小路上,公鸡才刚刚打鸣,不知道爸爸当时是什么心情,我也没问过,不过我相信爸爸是流过泪的,可用袖子擦干双眼,还得继续上路,因为你别无选择,你没有妈妈的袒护,爸爸也不疼你,你只有坚强。
爸爸十七岁出去打工,因为爸爸想挣钱娶老婆,第一次出远门,就去遥远的东北,去采摘野生木耳卖给别人,东北的冬天,是很冷的,大家都知道,但是不得不出去,爸爸会把挣到的钱打回家里,让老太爷保管着,因为要攒钱盖房子。
一次爸爸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吃坏了东西,一直拉肚子,腿脚发软,听爸爸说,险些丧命,还好挺过来了。
后来爸爸寻思着,不能老这样在外飘着,得学个技术,于是老太爷提着烟和酒,带爸爸去了一个瓦匠师傅家,爸爸成了学徒。
学徒一开始挣不到多少钱,主要是跟着师傅后面学手艺,后来爸爸出师之后,渐渐的挣的就多了,爸爸的房子,三间瓦房,也就是我现在的家,也盖了起来,那时候没有院子。挑了个好日子,爸爸把妈妈娶回了家。
起初是跟老太爷老太搭伙过日子,那时候姑姑还没出嫁,一大家子也不方便,于是就分了家。
妈妈记得特别清楚,那时候分家,爸爸只要了一碗盐,一袋米,其余的什么都没要,因为爸爸觉得自己还年轻,可以挣。
于是爸爸就拼命的在外面接活干,为的是让妈妈每顿都可以吃个鸡蛋,因为那时候妈妈已经有我了。
我出生之前,妈妈挺个大肚子在田地里掰玉米,妈妈不干,没人干啊,因为爸爸每天一早都要去给别人家盖房子,晚上才回来。
妈妈心想,不能眼瞅着成熟的玉米烂在地里,妈妈说,当时心里还是有顾忌的,万一有个闪失,我没有了呢,不过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还好没事,不然我就没了。后来爸爸回来,还说了妈妈一顿,更多的还是关心。
妈妈坐月子期间,爸爸都是天不亮去洗尿布,在门前的小河边,一个大男人匆匆的洗着我留下的排泄物,因为爸爸怕别人看见,感觉丑,放在别人家,肯定有奶奶帮忙洗,可爸爸没妈妈了。
童年的时候,爸爸出去做工,我就跟着,双腿叉开,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两手紧紧的抓着爸爸的白衬衫,爸爸有时骑得很快,风呼呼的在耳边吹,父子俩说说笑笑,我很怀念那段日子,有时候爸爸故意来个大松把,也就是双手不放在车把上,我倒是吓得直哆嗦,万一摔着了咋办,那时候胆小。
长大的时候,爸爸跟我说,他摔下来那次,我记不记得,我说不记得,可能因为那时候还小,爸爸说,当时在搭建的架子上砌砖,突然一脚踩空了,摔了下来,爸爸说,当时我在旁边看着,眼睛眨巴眨巴的,还好当时都是一层的瓦房,架子不高,要是放到现在的高楼,我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过去好多年了,提到一件事,爸爸时至今日还胆战心惊的。这件事,是后来妈妈告诉我的,妈妈说,一次爸爸用架子车去拉土,也就是之前用妈妈去医院的那个工具,我非要闹着去,爸爸把我放在车上,拉完土回来,我被爸爸放在了架子车的前面,因为中间都是土。
在回到家时,大门前有个上坡,爸爸想一用力拉上来,没拉上来,爸爸回头看了看,脸色刷的就白了,我落在了地上,小脖子离车轮还有几厘米的距离,只要爸爸把车拉上去,我的小命就没了,不知道当时怎么没哭出声,估计一下子滚下去还没反应过来。
爸爸立马跑过去把我抱了起来,眼睛里泛出了泪花,抱的很紧,久久没有放下。妈妈听到爸爸的诉说后,一顿臭骂,说要是孩子没了,就不过了,爸爸闷着头,一声不吭,估计还没缓过神来,现在我们都刻意的避开这个话题。
通过爸爸妈妈的努力,家里又盖了三间偏房,垒起了大院子,那天家里放起了鞭炮,我看到爸爸黑黑的脸庞,大大的笑,爸爸心里一定特美气,因为给别人盖了那么多年的房子,终于可以拥有像别人家一样的房子了,爸爸之所以这么呵护,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一家四口,那时候妹妹已经会走路了,我也六七岁了。
写完这些东西,感觉时光未曾远去,故事都历历在目,可爸爸的两鬓斑白,不得不靠染发剂来掩盖衰老的白色,我必须承认这个事实。
今天午休的时候,我想到了今天是爸爸的生日,晚上七点多打的电话,开口就说,爸,祝你生日快乐,爸说,快乐快乐,都快乐,爸爸说,在跟姑夫吃饭,一会再聊。
后来爸爸打过来,听到爸爸的声音,就知道爸爸喝多了,因为爸爸一喝多,话就多,而且说话的调调,明显能感觉出来,爸爸说,就喝了一杯白酒,我想,这应该不至于,爸爸是怕我担心。
爸爸说,别人都说他看起来像四十岁的,爸爸永远是那么乐观,我在心里想,我多希望爸爸还是三十岁或四十岁啊!
可事实证明爸爸已经五十岁了,时间时间你慢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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