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桃之夭夭》14 归画(下)

       

《三生三世桃之夭夭》14 归画(下)

      且不提连宋，凤九一个人走到了太晨宫宫门前，正撞上了在关门的司命星君。司命微讶地抬了抬头:“小殿下？可是来找帝君？”

        凤九对司命笑了笑:“嗯，我在这候着，你帮我叫一下帝君。”

      “小殿下找帝君何事？帝君在闭关怕是不好打扰…”司命犹豫道。

      “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要帝君一见。”

        听凤九这么一说司命拱了拱手随后去请东华帝君了，须臾后他支身退了出来。眉头皱起好似个阳文的八字，尽是流露忧郁:“小殿下，帝君他不肯见你。”

        凤九一愣，良久闭上眼道:“请你再去请他一次。”

太晨宫内

        东华举着经卷倚在檀木凳上，他漫不经心地打开竹简又“啪”扔在旁边。平日钻研佛理是他最热衷的事情，不知今日为何变了个样，心烦意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胸口疼得快要裂开了，他撑着头想抑制住这突如其来的剧痛，不料一声干咳喷出赤金血来，血腥味侵占了他的舌尖，顿时间麻木，一种诡秘的感觉涌上心头。

        东华从宽大的紫色袖子中取出一条白帕拭了拭唇角，点点赤金好似盛开的梅花般映在帕子上。

        嘁，自己什么时候不济到这个地步了，东华轻轻地瞥了眼血迹自嘲道。

        司命推门进来，他从容地把锦帕收了起来，淡淡地道:“谁允许你进来的？”司命把头埋得老低，不过敢直视这位曾经的天地供主，他拱身行礼道:“恕小仙冒昧，青丘女君求见。”

        东华怔了一下，垂下眉重新捧起经卷，毅然决然道:“不见。”

        司命抬头，瞳孔猛地放大:“可是殿下她在门口候着多时，帝君…”司命的话并没有讲完，东华用不可置否的语气打断了他:“她又我何干？打发谴走罢。”司命揖着身，长叹退了出去。

        东华久久凝望着门栓外，似乎很迫切地想望到那抹他日思夜想的水粉色身影。不行，他怎么能在这个时侯出去见她？一来，他向来整洁体面地出现在凤九面前，要她看见他那狼狈样是不可能的;二来，他真得担心自己见了她会按耐不住情绪，到时候拥她入怀，管它什么狗屁天命！

        不能再给她任何希望了！东华告诫自己。

        过了不久，司命慢吞吞地挪了进来。东华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又有何事？”“无他。”

        司命把头埋下去脸色略显苍白，想来也是两边的压力。“女君凤九仍求帝君一见。”

        “本君不是告诉你了吗？再调息之前，任何人都不见。”东华的眉蹙的更深了，几乎厉声喝到。

        “女君一定要让帝君一见，她要将四海八荒图还与您，不经旁人之手。”

        东华一撼，方才可是没听清司命在说什么？白凤九要把画还与他，这，不大可能。东华平静道:“你可是在欺骗本君？”

        司命心已经凉了一截，他说什么也得将帝君带到小殿下跟前。“小仙斗胆，请帝君出殿见见小殿下！”

        东华默了默，小狐狸，是要和他两清？东华的拳暗暗地攥紧。

        无论是在太晨宫亦或是在十恶莲花境内，她对自己的一片痴心都是日月可见，那是因为老天给他搭了这么一段缘;现在她在门口揣着四海八荒图从容的等他出去，那是因为老天要泯灭了这么一种情。他东华紫府少阳君本是以生于天地，后又难违天命，无非因果轮回，善恶有报罢了。他不是什么正经仙根，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而他却选择做了半路神仙兼善天下。这成佛，挽救苍生的代价便是要将那只皮毛油光滑亮的小狐狸从他心头剐去，他倏然有些后悔成佛了。即便心中再过纠结，眼下的终局还是到了。

        他放开手。

        “本君知道了，你先出去。”见司命拱着背走了出去，东华又轻咳了一声，遂赤金血又沾上他的唇角。他简单地拭了拭，离开檀木桌。步子有些踉跄，终于是屏着气出了太晨宫。

        东华一见到凤九，顿了顿身。上次在折颜的十里桃林见到她还比较活泼。也不出几日，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但额间的凤羽花开的依然很漂亮。那张熟悉的脸还是很稚嫩，可再长大点，再长开点，她便是风情万种的美人了，只怕自己也等不到那时……东华的眼神又黯淡了些，往凤九处走了几步，停住了。

        凤九大抵是没有注意到他平日波澜不惊的眸子正在酝酿一场风暴:“你来本君这里做什么？”凤九见紫衣尊神出了门槛也迎了上去，嘴角挂着一个疏离的笑:“凤九见过帝君，此番，是来还帝君赐的四海八荒图的。凤九总觉得…放在青丘…有点不妥。”

      “有何不妥？”东华匆匆打断他的话，这倒让凤九一愣。东华向来做事平稳，三十六万年估摸着也碰不着他紊乱一回。凤九收了收神，心虚的扫了他一眼，又说道了一套:“帝君对凤九的好，凤九记得;帝君对青丘的恩泽，东荒子民们感激涕零。实在是受不起东华帝君的厚爱，特来还画。”

        “当时怎么不拿来还？”凤九又一愣，这边不好答了。凤九一板一眼又道:“当着众仙家的面，谢绝帝君的好意委实有些不好。过几百年来还给帝君也算领了帝君的心了。”东华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凤九并没有止住话头:“凤九知道帝君赐画意图便是为了稳固东荒，如今天下太平青丘又有爷爷奶奶看着，偶尔姑姑也会从九重天回来照拂东荒大泽，也未有必要将如此珍贵的画留在青丘了。听连宋君说，帝君有收藏丹青的爱好。这幅山水画即是出自帝君之笔，偶得之，惩凤九惶恐。帝君还是收了好。”

        沉寂许久，东华开了腔:“他与你这么说的？”依旧惜字如金。凤九被他一问出了不少冷汗，她咬着唇，一脸无辜。连宋君令她今日莫要提起他，不料事与愿违，她竟叫他做好事留了英雄名。凤九哪里知道连三殿下不想淌这滩浑水，还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先不提他这档子事，请帝君把画收回去吧。”

        凤九从袖子里取出画，卷在手心。东华幽幽地望了她一眼，闷声道:“你就真以为本君把画赐你只有一个目的吗？”凤九讶然，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东华阖上眼，不知在寻思何理。久之，念了个仙诀将画收入袖。东华背过脸，皓皓银发在风中被刮得异常凌乱。“你走吧。”

        凤九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东华。”

        紫衣尊神没有理睬她，淡淡地走入太晨宫。凤九瞬间泪水盈眶，呢喃了句:“若有来生，凤九不做女君，誓死随着帝君。”东华没有听到。

        帝君生，凤九便生;帝君死，凤九便死。

        可惜神仙哪有什么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