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之前，我一直在想如何开头会比较好，不过到坐在电脑前，脑中自然而然出现了一句话：大自然的关系真是神奇。
先说明，这里不讨论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只单纯地说一说母女，而且是我知道的一对母女，或许她们是个例，也或许很多家庭都存在类似的情况。
事件是如此发生的，一位妈妈有两个女儿，大女儿结婚生子，但与婆家关系不和，带着刚出生的孩子住回了娘家，妹妹考研失利，于是在家一边实习一边准备二战。
问题出在了房子上，这家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父母住一间卧室，姐妹住一间，家中还有一个四五平方米左右的小储物室，勉强可住人。
姐姐回家以后，妹妹就没有可以复习的地方了，她的书桌上摆着孩子的奶粉、纸尿裤、湿巾、温奶器还有姐姐的化妆品，衣柜也被姐姐和孩子的衣物塞满了，离校回家几个月，她的东西都只能塞在行李箱和家里的一个塑料箱里。
原本餐桌是个好选择，可在客厅里，大家都堆在一起看电视，哄孩子，喝茶闲话，怎么背单词呢？
日子就这么过了四个月，一天妹妹跟妈妈说：“我想要个学习的地方，我想要张桌子，你们都不考虑我……”她的语气很冲，就像跟人吵架似的。她要求把储物室中的杂物扔掉一部分，留下两平方米的地方摆一张桌子让她读书。
妈妈的回应是：“你想要个学习的地方，其实就是想赶你姐姐走，你真是没人性的畜生，别人欺负她你也欺负她。储物室的东西为什么要扔，以后可以留给外孙用。学习，你有在学习吗？你要是真有学习你就能考上，需要再考一次吗？真会学习的人，在马桶盖上都能学。平时我是装傻，你说要考第二次就让你考，你以为我真傻吗？人家都会为家里着想，只有你天天要考这要考那。我有的给你吃给你住，不是让你来凶我管我的，你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隔壁家的女儿那么糟糕，那么不要脸，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跟她妈说话，你连她都比不上，你死外面去，考不上就去死，你有本事去外面发脾气。”
那位妹妹告诉我，下班的时候经常要帮姐姐照顾孩子，一抱就是几个小时，酸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孩子又爱哭闹，她很烦，很焦躁，但是从没想过要让姐姐搬走，她理直气壮地回应妈妈：“我是不是畜生，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在这个家并不是一无是处，我也有替你们分担，你没资格这么说我。学习本身就需要环境，自身的努力很重要，外在也有关系，你什么都不懂。”
对我倾诉，还原母女间对话的时候，女孩一直很凌厉，言语间透露出霸道和倔强，只有一处她流泪，她说她很困惑，不知道如何定义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样的人。
女孩说，一开始她告诉妈妈要一边工作一边准备二战的时候，妈妈说随你，想考就去考。有时她谈到未来的规划，谈到研究生学习对就业和提升能力都有帮助的时候，妈妈会鼓励她，让她努力学习。别人问她毕业做什么，妈妈会很自豪地说，女儿很懂事，一边工作一边考研。她一直以为妈妈和她是统一战线的。
女孩母亲提到的“隔壁家的女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优秀，甚至为人不齿。女孩告诉我，那家两母女都是在按摩店做事的，就是大家都懂的那种，那家女儿未婚生子，她的两个孩子都是不同男人的，现在又跟一个有妇之夫勾搭上了，经常被旁人指指点点。
女孩不解，平时妈妈也瞧不起隔壁家人，觉得自家女儿自尊自爱，优秀上天，为什么生气的时候可以拿她和不三不四的人作比较呢？所以吵架时，她声嘶力竭地吼她妈妈：“别拿我跟那种下贱的人作比较，我再没用，我也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大学生。你做人真没原则。”
其实写到这里，我要讲的母女口角事件就基本结束了，我不太在意这对母女吵架的原因与结果，我更在意她们吵架的内容。
亲人之间，互相伤害，恶毒的程度，杀伤力都很恐怖。
女孩的有一句话我很欣赏，我觉得她给她的母亲做了一个很好的定义——确实是做人没原则。
在二战考研这件事情上，作为长辈，不要一会儿一个样，心情好，相安无事的时候便是随你，想考就去考，心情差了，争吵起来就是不支持，你不为家里着想。
我想，家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孩子自然会有所考量。
我认识的不少应届生，家长在他们求职的时候就是如此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说法。
公务员是好的，银行是好的，教师编制是好的，事业单位是好的，国企是好的，有名私企是好的，前一秒让孩子考这个，后一秒让孩子考那个，睡觉前支持你考编，睡觉后又问你为什么不考银行，国企面试失败了，又埋怨你为什么不去考公……
家长可以给予参考意见，但是要结合家庭情况，孩子的想法和实际能力等，不要千变万化，这只会让孩子觉得迷惘，觉得家长表里不一。家长给了太多路，稍微没点主见和想法的孩子就会无路可退，也许路走了几步就开始打退堂鼓。
再来是“隔壁家孩子”的问题，父母都喜欢以别人家的孩子作为正反面，但是比较的时候要有可比性，要有所选择吧。教育自家孩子学好的时候说，别家孩子坏不能学。要骂起自家孩子的时候，原先的坏孩子又变成好孩子标准了——因为坏孩子都不会做的事情，你却做了，你比坏孩子更差劲，你知错了吗？
关键就在这——不是自家孩子真比隔壁家的差，而是家长要告诉你，你差到什么底线以下了，你得改，你不能倔，你倔就是一错再错，按照家长说得来。
很多家庭教育，究竟是什么逻辑呢？隔壁家孩子不顶嘴吗？总是和颜悦色对父母说话吗？鬼知道呢？谁天天监视别人家的事情？
“隔壁家孩子”这个概念，总是在父母说教需要的时候，自由变化，亦正亦邪，时好时坏。不过家长们都没想过，这种摆事实讲道理的方法真的有效吗？耳濡目染给下一代是好的吗？
现在强行回归一下题目，仍旧以文中的这对母女说事，女孩问我：“你觉得我妈平时对我的夸奖是真心的吗？为什么她会骂得那么难听？”
我思考了一下，对女孩说：“她夸你的时候，她是真心的，骂你的时候，我觉得她更是真心的。”
不真心的，真骂不出来！每一句恶毒的话，都是真心的，尤其是情绪失控的时候，那时候不是用脑子用情感用道德在说话，而是用本能在说话。这和打架一个道理，打人的终极目的不是希望把人打成什么样，其实是在防御。
母女，两个女人。两个成年女人的相处。我想幼小的女儿和母亲之间，大约又是另一番光景。
我相信这对母女平时一定还有其他龃龉不合的地方，一次争吵，平时都有暗线伏笔，鸡毛蒜皮的小事长久堆积，迎来的只有火山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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