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枭问他：
“那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
向北点点头，他仿佛从悲伤中缓过来了，声音变得清澈：
“雪域的政权现在由巨人族掌控。从前，掌控着政权的是冰雪世家。”
他郑重的说：
“我的母亲，是冰雪世家的最后一代女王。”
龙枭再次震惊。承载在这个少年肩膀上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的身世非同寻常，以后也注定不会普通的吧。
难怪龙枭总觉得，向北身上除了天真以外，还有着一份天然的贵气——
也许向北自己也没有察觉吧，所以他总是坐没坐相，现在就正盘着腿，歪着脑袋，不知在思考什么。
“没想过找到杀你父母的凶手，给他们报仇吗？”
向北摇摇头：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某一个人的。白叔总这么说……”
他语气像个小大人一样：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如此说来，白圣野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啊？”向北一拍大腿，“他？他才不是呢。这次回来，我都没去见他，被他看见又要管这管那的，他又不是我爹，烦。”
他身子堆了下来，一只机械手掌撑着下巴，噘起了嘴巴。
龙枭“扑哧”一笑，竟觉得他还蛮可爱。
浓重的夜色中，圣城仿佛一座空城。只有黑街上还有灯火寂静的闪烁。
魔刹帝国酒吧旁边的小诊所内。
媚儿敲了三声门：
“你在吗？”
见没有答话，她轻轻推门进来。
夜晚的风凉了，她红裙外面裹了一条大衣，肩上紧紧围着那条狐狸披风。手里抱着两个饭盒。
她在身后关了门，走进屋里，脚步轻轻的，像猫一样。
“我给你送夜宵来了。”
她知道白圣野每天这个时间都在诊所里，研究繁多的实验数据和药剂。
隔间里的灯亮着。
屏风上隐隐印出白圣野的身影：他坐在桌子前，一条手臂搭在桌面，紧紧的握着颤抖的拳头，似乎很痛苦。
媚儿走了过去，撩开了隔间前的帘子，“哗啦”一声，光线透了过来。
眼前的情景吓了她一跳，饭盒差点掉在地上。
“啊！”
她一声轻呼。
只见一条条蜿蜒的鲜血，顺着白圣野的手臂向下流淌。
“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上。
白圣野手里拿着一只钳子，正夹住左手手臂上的一个鳞片，硬生生的把它从生长着的肉里拽出来。
每拉扯出一点点距离，就钻心一般的疼痛。
他紧紧咬牙，握着拳头，钳子的下方坚硬的鳞片终于被拔了出来，还带着血肉。
“吧嗒”一声，放在了桌面的托盘里。
白圣野也松了一口气，浑身绷紧的肌肉都放松路，用洁白的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面容疲惫而虚弱。
媚儿从没见过白圣野这幅模样。
他的左手——分明是一条妖魔的手臂！
上面覆盖着漆黑的鳞片，他的手掌也变异了，五指的指甲尖长，皮肤变成了粗糙的深蓝色，一条条幽暗的血管了，仿佛流动着与全身不同的血液。
媚儿吓得脸色苍白，惊恐的问：
“你被妖魔感染了？！”
白圣野缓了一口气，️又继续去拔第二颗鳞片。
他仿佛习以为常，并不回应媚儿的震惊。
媚儿放下手中的饭盒，坐在他身旁，眉毛蹙在一起，忧心忡忡的望着他，却又不敢触碰。
她紧张的看着他拔除一颗颗鳞片，仿佛痛在自己身上。
直到白圣野拔掉手臂上的最后一颗鳞片时，他已经痛得面色苍白，手指颤抖。
他轻闭眼睛，把最后一颗鳞片扔进托盘，而后靠在桌子旁，粗重的喘息。
托盘里面已经堆了满满数十颗大大小小的鳞片。
其中大的棱角锋利，十分厚重。小的仿佛刚刚新生，棱角圆润，颜色浅淡。
每一颗鳞片上都黏着白圣野的血，还有一些新生的肉芽，看着触目惊心。
白圣野缓了一会。还要继续为伤口上药，然后，用白色绷带一圈圈的将伤口缠绕起来。
媚儿看到，失去鳞片的手臂，皮肤又见见红润起来，变得像正常人的手了。
只是不知道多久以后，鳞片又会重新长出来。
大陆上凡是被妖魔感染的人，没有能彻底根治的。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也不瞒你了……”
白圣野虚弱的说，他一边包扎，一边说，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
“我们药仙世家有脱胎换骨的体质，血肉能够再生。所以每天，我都要将鳞片拔去一次，不然的话，就会扩散到全身……”
“每天？”
媚儿睁大眼睛，“你是说，这样的疼痛，你每天都要经历一次？”
她难以置信，这些日子白圣野都是如何挺过来的？
“习惯了……”
白圣野仰靠在椅背上，声音轻如叹息。
他说：
“你不想知道，我这只手臂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吗？
“你不想知道，大陆上的瘟疫，究竟从何而来吗？”
媚儿的心里一直都清楚，白圣野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她一开始接近白圣野，也是带着想探听消息的私心。
但是认识的时间久了，她发现白圣野只是表面风流，实际却为人温和。
比那些口头上海誓山盟、背地里却朝三暮四的男人强多了。
也就从来没问过他：瘟疫的起源。
白圣野似乎也把媚儿当作能托付秘密的朋友。
媚儿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虽然挡在那浓重的妆容后面。
但白圣野知道，她的妆容只是伪装。
她抽烟会被烟雾呛到。
她喝酒两杯就醉。
她从不相信男人，但她总渴望能有个一心一意的人来爱她……
这些，白圣野都知道。
现在，当媚儿抬起那担忧着他的眼睛望向他时，白圣野就对她说：
“你知道圣城后面的那间废弃研究所吗？”
“你不是在那里生产药剂吗。”
“那你知道，那间研究所从前是干什么的吗？”
“嗯……不知道。”
媚儿想了想，摇摇头，她可爱的小脑袋上，栗色的头发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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