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最常见的一道菜,是番茄汤。
番茄是个好东西。营养成份自不必说,关键是它无论生啃熟吃都很方便,像我这般慵懒之人,自然比较对我的胃口。父亲有时会把普通的番茄汤做出点花样来,那就是另一种味道了。一般情况下,番茄与鸡蛋是黄金绝配,黄澄澄的鸡蛋不规则地簇拥在红艳艳的番茄上,再洒上些许绿绿的葱,一闻到那酸酸甜甜的香味,难免令人垂涎欲滴。有时候父亲会放一些小虾米,或是小小的菇类,或是切一些土豆丝放在汤里,那味道,是想不到的鲜。
同样是番茄汤,按北方人的吃法,就是纯粹的汤,都是饭后方才上桌。洒一些葱,飘一些不成形的蛋花和一些番茄碎末。而我们这儿的汤,可不是那么简单。它是主菜之一,可不是饭后小酌。总要放一些花样进去,烧出一些复杂的味道来。
北方人一般都对南方人汤泡饭的吃法很不理解。同样,南方人对那饭后才喝的清汤也不甚待见,只觉寡淡无味,一如凉白开。
当然,南北并无可比性。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过是各地根深蒂固的饮食习惯的差异而已。
小时在乡间生活,每到番茄成熟的季节,我总是忍不住要去番茄架上看看有没有熟透的番茄。那一只只番茄就像一盏盏小小的红灯笼,它在轻风中晃啊晃,我的心也跟着晃啊晃。摘下,洗净,咬一口,甜而多汁,酸而不腻,是上佳的零食。
想当年我怀孕那一阵,就爱吃番茄汤。那段时间的口味总是非常奇怪,番茄汤里最好什么佐料都不要加,如果有平素我爱吃的菇类,我那特别敏感的味蕾立刻敬而远之。我还经常猛吃生番茄。即便去上班,车蒌子里也要放上一两个番茄,趁空余时间大快朵颐。
而这个初夏时节,可跟番茄形成绝配的,还有一道本地名菜——炒青蚕豆。
人间四月天,蚕豆正当时。
说是名菜,其实做法非常简单。将油烧至八分热,放一些碎葱,然后将蚕豆下锅翻炒。炒时火头要大,使蚕豆充分受热。为保持蚕豆的青绿,嫩蚕豆焖的时间不必太长,快速翻炒均匀就可以了。
出锅后的青蚕豆,皮微裂,香四溢。若和番茄汤放在一起,一个碧绿鲜嫩,一个红艳晶莹,光想想,就觉得相当美好,忍不住要咽一下口水。
据说番茄还有诸多好处。番茄泥与蜂蜜搭配,是绝好的美容护肤品,还能去除足部角皮。每天早上空腹醮着白糖吃番茄,可以降血压。番茄和苹果、芝麻一起吃,可以治疗贫血。番茄汁和西瓜汁混合在一起,可防止中暑。看来,番茄确实是个好东西,也不枉我一如既往地喜欢它了。
当我还是个梳着羊角辫,跳着橡皮筋,一笑没有门牙的小丫头时,曾经幻想着,在每一个初夏之夜,都能有一间大大的书房,窗前一张小小的桌子,桌上放着一碗绿油油的青蚕豆,和一盆红彤彤的番茄汤。一盏黄晕晕的小台灯照亮我的脸,左手边,还有一本已经打开的我最喜欢的童话书。时光仿佛也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葱香味,静谧而甜美,从容而温暖。
这样的场景,曾无数次在梦里浮现。这般纯真的梦想,如今看来竟已如此幼稚简单,触手可及。当人们被铺天盖地的快餐外卖所层层包围的时候,我们的味蕾已日益刁钻,一日三餐沦为没有生命没有温暖的食物碎片,只为填补胃里的空虚,满足一时的快感。
每一道菜,其实只有经过了繁琐而温馨的劳作,不被怠慢,不被浪费,才有其存在的真正意义。不管是番茄还是蚕豆,入口的,其实不仅仅是食物本身,更有着一分依恋,一缕乡愁,一种感恩,和一丝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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