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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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在路沿石上歇息,从厕所后面来了一辆板车,吹来一股屎尿的臭味,令人窒息。牟泥抬眼看见拉车的人破衣烂衫,光着脚,腰板笔直,似乎很轻松;车后的两个人衣服还算整洁,其中一个戴着纱布手套,一手撑着后挡板,一手抓着一个馒头津津有味地啃着;另一个没带手套,双手推车,低着头好像很吃力。牟泥一弓腰从潮湿的路沿石上起身,惊讶地喊道:小莫——小莫!前头拉车的人迷茫地看了一眼牟泥,叹了口气。小莫用空洞的眼神看着牟泥欲言又止,他旁边的那位低着头什么反应也没有,只顾推车,喘着粗气。
牟泥一把抓住小莫,小莫左手举着馒头挣扎着,眼睛盯着馒头。他生怕馒头掉了,松开推车的右手,来稳住举起的左手臂。牟泥强压着心头的恶心,轻轻按下小莫的大臂,又拍了拍他的肩胛骨,肩胛骨非常硌手。牟泥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和锁骨这几天也突出了很多:“嗳,小莫,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莫露出痴呆的神情,被牟泥拖到一块长条大理石上坐定,他仍不忘吃他的馒头。牟泥注意到小莫的衣服类似单薄的麻袋,腰间系着麻绳,简直惨不忍睹。“你怎么傻傻地了,我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牟泥掏出皱巴巴的香烟递给小莫,小莫并不知道去接,只是盯着馒头发愣,仿佛被噎住了,俄顷流出两行热泪。牟泥确定小莫是受了刺激,撩起他的麻布衣服给他擦眼泪。
小莫稍微缓和了一些,接过牟泥替他点燃的香烟吸了一口,扔了手中的馒头,虎口处还残留一点大便的痕迹。牟泥给自己也点着一根香烟心想:这几天疯了的人有几个,可被要求去劳动的还没有,看这意思,小莫是被召集去义务劳动了。
“你不要紧吧,那边有医务站,我带你去看看。”牟泥盯着小莫手上的污渍说道。
“这都是怎么了,是报应吗?”小莫用深陷的眼窝盯着牟泥:“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知道吗?
“我走到半路,房子就倒了。倒的时候,我有感觉,喀拉拉地有响声,我急忙跑向一棵大树,房子就倒了,好多人埋进去了。(小莫要去的应该是他的出租屋,方向和林荙相同。到了新区他俩一个向东北,一个向西北,他俩下班可以共一段路。若说房子倒了,可能是是威山路,那里有一个老旧的大楼紧挨着马路边。也可能是别处。)
“我昏死过去,有人将我拖出来,除了背后受了撞伤,手脚有几处擦伤外,没多大事。其他人就没我这么好运,可能只有一个人和我一样有运气,他的头受了伤,但还能走。
“我被抬到一个停车场,就没人管了。我看了看四周,十几个和我差不多的人躺着,没人管,也别指望了,就自己爬起来。也不该爬起来,爬起来让他们认为我是健康的,就让我帮着搬大米。喏,跟着那两位。从头累到尾,一口饭也不给吃。”
小莫重重地将烟头砸向地面,火星四射,随风飘散。他抹了抹眼眶,抱着牟泥大哭起来。牟泥拍着小莫的后背,安慰道:“会好的,兄弟,有我照顾你呢。”小莫噗嗤一笑:“你也破衣烂衫地,拿什么照顾我哦。”牟泥一想,是啊,我凭什么,我都不知道何去何从,继续安慰道:“我好歹是临时指挥员,那些人都是我照顾啊。”
从避难所的黑窟窿入口到湖边,再曲折环绕到松树林,安札着一排崭新的军用帐篷。相比前些天三五成群席地而坐的混乱场面,今天广场的秩序要好得多。
晚饭前,牟泥将小莫安顿在自己的帐篷里,小林在右,小莫在左。晚饭送来了:每人一颗白水煮的土豆,一勺青椒、红椒和肉末熬成的汤汁。三人将缸壁的汤汁舔得干干净净,依然觉得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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