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像是一扇窗，父亲像是一面墙。
他们为你遮挡了无数风雨，终于一天，也有了满鬓白发。
1
我承认，
打出“妈”这个字的时候，我开始想家了。
前些天跟我妈打电话，我说，我最近觉得自己都开始上班了，好忙，好忙。
我以为我妈会跟我讲，不要太累了，多休息。
可是我妈说，都没时间陪女朋友了吧。
我说是啊，其实想多陪陪她的，等过了这段时间。
我妈终于提到，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买给你补补。
六味地黄丸也许可行。我说。
我妈笑了，轻轻地，意味深长地笑了。
我也笑了。赶紧解释道，电脑前坐太久，容易腰酸...
好，好。我妈说。
聊罢，她问，还剩下多少钱啊。
我说，不多。
她问，还够用吗。
我答道，勒紧裤腰带，能撑个几天的。
我妈说，等着。
接着微信红包就来了。
每到此刻，我都不知该用“大笑”还是“大哭”的表情来表达感激。
面对父母的养育之恩，
从来都是羞于也难以说出口。
在家的时候，生活起居都有她。直到读了大学，发现洗发露贵，洗面奶贵，水果贵，零食贵。柴米油盐各种用品都很贵。每每看着卡里余额寥寥无几，又不好意思跟父母开口。思前想后，发个信息，问一句“老爸老妈你们最近心情怎么样。”
二老看到信息，就明白“这兔崽子又没钱了。”
尽管如此，我妈得知我生活拮据了，再忙都会先把钱转过来，穷什么不能穷粮食，饿什么不能饿儿子。我就这样受着无功的俸禄，一个月一个月地过着。
我心里说，等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了，就不用父母这么操劳了。
我心里说，等可以让二老过上更好的生活了，就可以回报他们的辛苦了。
可日子过的越来越快，年级越来越高，我焦虑自己的信誓旦旦，不知成功的速度能否赶上他们的老去。偶尔失眠，想着今夜的星空一定很美吧。
但我能想到的最美星空，是夏夜和母亲散步聊天，不经意的抬头看到的。
在家庭的微信群里，我妈会发晚饭的照片。
一两个菜。或者是简简单单的一碗面。
我在家的时候，有大鱼大肉，菜式齐全。香味溢满整个厨房，再飘到我的书房。
我爸喊声吃饭了，我走出来，魂已被一桌饭菜牵引去。
我不在家了，他们经常凑合凑合就是一顿。饭桌上少了一副年轻的面孔，灶台开火的时间也减少了。真想跟他们说，即使我不在家，也要多做点菜啊。
我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朝七晚十二，做着一个作家梦。
希望可以出几本书，书的销量可以不用太好，我呀稍稍有点名气。
能有机会坐在签售椅上，有机会与读者们握手言谢。
等忙里偷闲回了家，
给父亲斟二两小酒，碰杯，说，你儿子不比你差。
母亲在一旁给我和我爸夹菜，说着，菜凉了，我去热热。
我跟我爸异口同声说，
不用。让我来。
2
上小学那会，我妈常带我住到她的朋友家。
我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在临近夜了出走，而不是早早就计划好。
每每出走前，我妈风风火火，将门重重的一甩，一手提包，一手拽着我。
我抬着头轻轻问，“妈，我们去哪。”
我妈依旧赶着路，表情凝重。
我低头不语，眼泪汪汪，明明有家，为什么不住。
她停下来，摸着我的脸，“妈在，就是家。”
直到懂事了我才明白，那会是家里最艰难的时期。
我爸工作压力大，难免会把情绪带到家里。
我妈压力也不小，一委屈，就想着出走。
我妈只要一出走，必须捎带上我。我经常是边打着哈欠，边跟着我妈离家出走。
到后来习惯了我妈的套路，
一看家里气氛不对，就知道又要来趟说走就走的旅行了。
我赶紧关上电视，屏住呼吸，等着我妈喊，“儿子，走。”
然后立马从沙发上爬下来，跟上我妈的步伐。
二十一世纪初，的士不是很多，出行常会选择人力车。
车夫踩着脚踏，黄包车吱吱嘎嘎。
有回下很大的雨，我和我妈坐在人力车在回家的路上。
但雨实在下的太大，一路崎岖不平，泥泞满地。
我妈紧紧撑着伞，不让雨从两旁过猛地灌进来，
车夫一个急转，却正好撞上一块石头。
整辆车失去了平衡，我叫喊着，妈，妈。
眼看车要倾倒在地上，
我妈死死地抱着我。
我安然无恙在地上坐了起来，看着身旁的妈妈，
身边流淌的水是红色的。
她的膝盖被碎石磕的血肉模糊。
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我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儿，没事吧。”已经直不起脚的母亲问我。
而母亲，始终没有落泪。
即使伤口的疼痛已经让她几近昏厥。
送到医院后，
我坐在手术室的外头。
她在里面缝针，没有注射麻药。
母亲撕心裂肺地喊着，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紧紧攥着手，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护士安慰说，你一定要坚强，你妈妈不会有事的，针缝好了就没事了。
可是听到安慰的人啊，情绪来得会更猛烈。
经过了那黑暗的几小时，
我啜泣着走到虚弱的母亲身旁，
她看着我，笑了出来。她的笑容无比安宁，无比温柔。
像是劫后余生焕发的从容。
我终于止住了眼泪。
没有什么比她的平安更重要。
我没想到的是，
几年后当我从手术室出来，睁开眼睛，
再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依旧无比安宁，无比温柔。
像是拥有这世界上最让人安心的力量。
“没事了。儿子。”
我点了点头，只有母亲在身边，才肯闭上眼休息。
在母亲身边，一如船在港湾，婴儿在襁褓。
3
二十年前，一颗柔软稚嫩的心来到这世上，得你二人妥善安放，小心珍藏。
男孩在少年期受过亲情庇佑，才能在经年之后，心存感恩与善意，撑住我在高处不至于坠落，撑住我不会在暴风骤雨里逃脱。
才拥有了爱人的勇气和能力。
明白了包容与理解可以温暖人心。
学会了用笑意涤荡血气，用清朗擦去污浊。
天冷记得添衣，周末也要吃早餐。
身体是第一。
在暴雨夜哭啼着出生的我，
受夏天照耀，也受夏天滋养。
借一叶小舟，借一瓢雨水，缓缓以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