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第三部 31.共度新年）
高高的苏军烈士方尖碑下，正在举行敬献花篮仪式。
沙顿斯基和马格列瓦斯修斯一边一个抬着花篮，在雪地上高抬腿轻落足，向碑基行进，后面缓缓跟着马卡洛夫中校率领的苏方代表团。
白云霄中校率领的中方代表团在方尖碑一侧一字排开伫立，行注目礼。
花篮放置在基座前，花岗岩基座上用俄文写道：光荣永远属于为世界和平和苏联荣誉而牺牲的英雄们。
两国军人举臂行军礼致敬，寄托对先烈的哀思。
1945年4月，苏军攻克柏林，德国向盟军无条件投降。根据《开罗宣言》精神，为夺取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全面胜利，8月6日美国在日本广岛投掷原子弹，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苏联红军向远东调派集结了三个方面军，汇同中国抗日武装，从西北东三个方向同时向驻扎在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发起进攻。
边城当面苏军摩步化部队作为全面围剿日本军国主义的武装力量之一，越过边界，迅速击溃盘踞在边城的日本军队，瓦解了日伪市政机构。此次战斗中，56名苏联官兵牺牲，永远地长眠在异国他乡。
为纪念并缅怀牺牲的苏联红军，中国人民和苏联人民一道在边城修建了苏军烈士陵园，共同守护着抗击日本法西斯的烈士们的英灵。
“白云霄，非常感谢你们把苏联烈士墓保护的这么好，感谢中国人民一直记着我们苏联红军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做出的贡献，感谢你们，十分感谢！"仪式结束，马卡洛夫紧紧地握着白云霄代表的手动情地说，眼里噙着泪花。
"中国人民是讲情义的！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我们的先辈曾经并肩战斗，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人类尊严，赢得了世界和平，结下了深厚友谊，让我们通过守护先烈来共同守护今天来之不易的和平！"白云霄代表把另一只手也捂在两只紧握的手上，马卡洛夫重复了同样动作，两国边防团代表的四只手紧紧地合在一起。
这是富有象征意义的一次边防军握手。
又是一个冬日暖阳天。两国边防军最近的几次大型活动都遇到好天气，上苍都在为两国边境地区的缓和制造温暖的气候。
这一年在中苏两国关系史上十分重要而特殊，随着三大障碍的逐步消除，中国外交部长钱其琛年底实现了正式访苏，这是30年来两国关系交恶的破冰之旅，随后苏共总书记戈尔巴乔夫里程碑式的访华也被提上日程，两国关系解冻伊始，走上正常化轨道指日可待。
按照中央统一部署，边防军成为解冻两国关系的先驱力量之一。
借此东风，两国边防军就在双方边境城镇举行活动共贺新年达成一致，缅怀烈士是系列活动中的第一项。
从苏军烈士陵园出来，代表团来到二道街头的边贸中心参观。今年以来，边境贸易迅速增长，举办边贸展销会不再是一年两次，而成为常态。
边贸中心是一座二层红砖旧楼，与肃静安详的烈士陵园相比，这里楼里楼外人声鼎沸，越来越多从内地来的厂家和个体商人云集于此，他们希望打开与苏联易货贸易通道，在边贸热潮中大赚一笔。不断传来苏联人用极端低价的钢材木材换取我羽绒服录音机等消息，所有商人都盼望这种好事落在自己头上，赚他个盆满钵盈。
日用品短缺的苏联对中国改革开放的新事物“互市边贸"十分稀奇，一拨又一拨从苏联内地来的商人趋之若鹜，逐利边境。
白云霄代表希望把双方边贸友好互动的热烈场面展示给苏方。
一层展销厅寸土寸金，通道两边隔出一个个鸽子笼，每个鸽子笼里都是满满当当的商品，或挂着或放着或堆着，被灯光照射着，鸽子笼前或多或少地聚集着中国人苏联人，双方用半生不熟的中文俄文比划着……
成文作为主翻，跟着白代表和马卡洛夫代表走在前面，边走边看边解释。人们自动地为边防军代表团让开了路，好奇地观赏着这一行人。
忽然，隔壁通道一阵骚动。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代表团成员阿尔波夫正激动地与一位身材魁梧的苏联人握手拥抱。那人身穿皮毛一体黑色大衣，头戴水貂皮帽，身边站着一位身着棕色貂皮长大衣的苗条女士，水貂皮帽下露着闪闪金发。这二位光鲜亮丽，气宇轩昂，在一群穿着中国制造羽绒服的乌突突的苏联人中间显得鹤立鸡群，超凡脱俗。
阿尔波夫拉着这位男士过来拜会马卡洛夫和白云霄代表。
原来此人是阿尔波夫的大学同学，二人都学习中文。毕业后，同时被克格勃招募入伍，同学留在了克格勃总部，前几年转业进入苏联外交部，一年前被派往苏联驻中国大使馆任二秘。旁边的女士是他的夫人。二秘夫妇从北京回莫斯科休假，准备在边城短暂停留后，乘下一趟国际列车出境，不料却在展销会上与老同学不期而遇。
二秘夫妇由边城外事办公室一名工作人员陪同，陪同人员与江上舟翻译很熟，在代表们与二秘寒暄的时候，他邀请江翻译夫妇、成文、云中龙等人过两天到边城国际旅行社宾馆参加元旦晚会加舞会。国际旅行社宾馆是边城最神秘的高级沙龙，只接待高官和外国人，承办官方活动，令许多人梦寐向往，心生幻想。
二秘夫妇及工作人员与两位代表握手告别后，代表团继续参观。
成文听到走在后面的阿尔波夫与沙顿斯基不无遗憾地感叹：二秘同学的那位夫人是莫斯科一名高官的女儿，借了夫人的力，同学便飞黄腾达起来，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
成文想，在中国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放眼全世界官场，这种现象还真比比皆是。
上一章 30.踏雪出诊
下一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