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悦
01
Z城最冷的那一年，我失恋了。分手的那一刻，我的心比这深冬皑皑的白雪更冰冷。
那一夜，我从B城拖着沉重的箱子，坐了10个小时的火车，恍恍惚惚间才终于回到了Z城。
Z城华灯初上，映照着天空飘扬的雪花，一片一片，清清楚楚地落在我的头发和衣服上。
我无心将它们弹掉，火车到站后，我只一个劲儿地拉着箱子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箱子的轱辘拉掉了，脚下的鞋子走坏了。我索性赤着脚走在冰冷的雪地里，冻僵的双脚，脚印一深一浅地踩在脆弱的雪堆里，发出悉窣的声音。彼时，脸上的两行泪痕还清晰可见。
这一路上，我无视了众多人的眼光，只拼命地哭。不知道哭了多少回，眼泪哭干了，眼睛哭痛了，短暂地休息了一下后，醒来又继续哭。我想，那时也许哭泣是我唯一能够发泄的方式了吧。
在一次次的泪眼朦胧中，那些与他一起的旧日时光又悄然地爬上脑海，挥之不去。
他是我的初恋。从大一到大三，一直异地，正当我憧憬着毕业后能够嫁给他的无限美好时，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她。
02
还是一样的激吻，就像当初的我们一样，从额头开始吻起，从左脸颊到右脸颊，从鼻尖到鼻翼，嘴角噙香，细细密密如雨点，轻怜密爱无数，吻得热烈，吻得忘情。
B城，那个寒风冷冽的夜晚，在他公司宿舍楼下撞见他们激吻的那一幕，我不敢再往下看，一股我不想承认，却又在急剧升腾的醋意满满地占据着脑海，泪水就像决堤了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那天晚上，记不起自己是怎样浑浑噩噩地从他公司宿舍楼下走出来的，只知道刚才偷窥的那几分钟，竟像刺刀一般，刺破了我幼小的心脏。灵魂的疼痛和心酸以及恨意，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和激情一样真实的，是强烈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变成了世界上唯一真实可感的难禁之处。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爱得如此沦落，如此没有尊严，一直以来就知道他曾有个相恋多年，又分手多年，却念念不忘的那个她的存在。
可自己却甘心在他最寂寞空虚的时候，闯进他的世界，而这一闯就是那么年。没想到，到头来，我的眼里都是他，却始终活在他的世界之外。然而，备胎就是备胎，一句不爱了就可以给我多年的等待一个最好的交代。
次日，还未等我再次跟他索要答案时，信息上，他的那句：“对不起！我跟她复合了。谢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让我彻底了断了所有的念想。
03
“陈玥盈，雪太大了，你不能再这样走下去，打个车吧。”那个男人撑着伞，为我支起了片刻的“晴天”。
他叫了我的名字，这让我很惊讶。我定睛一看，觉得他有几分眼熟。短寸平头，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唯一不足的就是矮胖的个子。
“我见你在火车上都哭了一路了。”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从B城到Z城，回程的火车上，他就坐在我的旁边。
“你怎么跟到这来了？而且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不解。
“你下车那会儿，从包里拿车票出站，学生证都给顺带出来，掉座位上，还好我给捡到了。”说完，他把证件交还给我。
“谢谢。”我收好学生证，礼貌性地说了声。
“师傅，麻烦你把这位姑娘送到Y大。”随后他找来了一部出租车，并将钱付清。
“上车吧，雪太大了。我看了一下，Y大离火车站还远着呢，又下着大雪，你光着脚丫子要走到什么时候。”他二话不说，把我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后就将我塞进出租车里。
那天夜里，我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宿舍。半夜三更，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只要一想起那个不费吹灰之力便夺走我三年青春感情的那个人，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流泪。
04
诚然，那些日子，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浑浑噩噩地度过的，平日里几乎不逃课的我，竟然逃过很多节课，甚至连吃饭都是叫室友帮我带回来。
那段时光，我努力不去想他，但是平时懂的大道理和理智都在梦里全部瓦解，醒着的时候是他，睡着的时候，梦里还是他。
而梦境里的一切如同真的一样，就好像他就坐在我的身边，还是一样的高挑的个子，高挺的鼻梁，黑框眼镜，白色衬衣，那么地近，那么地自然。
醒来的时候，感觉呼吸依然困难，血液都凝固了，而每每这时，我得用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让自己缓过神，将自己拽回现实中，并在心里多次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场梦，他已经不是我的了，他从来都不属于我。”
的确，那些天究竟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不发疯，我竟然不得而知。而这么多年，我用尽全力爱着的人，付出了时间，付出了身体，付出了所有的感情，到头来他从未属于过我，我不过是他的备胎，这多少让人觉得有点讽刺。
呵，我真傻。这么多年，他只字未提我爱你，而我却句句都是我愿意。这个男人俨然成为我心中暂时挥之不去的伤痛。
如此，不知多少次，我因为心有不甘，想讨问他要个说法。我漂亮可爱，学习成绩优越，积极向上，上的厅堂下的厨房，家庭条件还不错，我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不好，他竟然可以那么残忍地伤害我的感情？
可不甘心归不甘心，我终究没有勇气再去烦他，这份爱里，都是我主动“送货上门”，他不过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而顺手签单而已。
至此，我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尊严了，也已经不能再委曲求全了。况且，那天晚上我所目睹的激吻，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你只字未提我爱你，而我却句句都是我愿意
05
“好一点了吗？不管你曾经经历过多大的伤痛，请相信总会有云开雾散，阳光明媚的一天。”数日之后，我收到一条陌生的信息。
“你是谁？”我好奇地问。
“李星建，T5列车。”他的回答简单而直接，让我很快就想起了那个雪中为我撑伞的他。
“哦，那天谢谢你帮我打车。”我回复他，
也许是因为处于失恋的空档期，孤独寂寞，内心冰冷得如同寒冬里的雪花，急需要某种温暖，所以，我和他很快地聊了起来，不过是想从他身上获得异性的某种来自情感上对失恋的安慰和同情。
在聊天中，我得知他是B城某名牌大学刚刚毕业半年的大学生，签在Z城里一家汽车生产公司做设计工程师。那天他去B城读大学的地方办理相关的没有转完的党员关系，回来的时候正好在火车上遇见了我。
而因为捡到了我的学生证而得知我的联系方式（为了防止学生证丢失，有人归还，我在学生证封皮后面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于是，他照着电话号码联系到了我。
我们从短信的聊天，到私下的见面。他已然成为了我的一个毫无保留的倾诉的对象。从和初恋男友相识的点点滴滴，到我所认为的热恋，到最后知道自己其实就是备胎一个，到真正地分手，到心有不甘……我都一一同他说起。
而坐在我面前的他，话很少，只是静静地聆听。我想，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当然，也是一个很好的异性朋友，如同大哥哥一样。
因为他不但时常倾听我的诉苦，而且还时常想法子安慰我。比如带我去游乐场、去KTV、去滑雪场、去听演唱会……但凡能够让我嗨起来的且我想去的地方，无论票价多贵，他都愿意带我去。
我知道，同为单身的他，其实是在追我，只是他从未表白。也许知道还不是时候，也许是向来含蓄的他没有勇气。而只要他不说，我就会一直装傻。
06
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的伤痛。加上有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和贴心的陪伴。如此，将近半年多的相处之后，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至少不会总是在想起那个男人时莫名地流泪。我知道，我好得太多了。既然好多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开始另外一段新的感情了？
而曾经，室友们也因此劝我。她们委婉地说：“玥玥，你看，小李哥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他？”
可不知为何，每次面对她们好心的撮合，我感觉的不是幸福，而是一种委屈和负担。他什么都好，但是个子太低，这是硬伤，将来如果结婚生子，是会有所影响的，而且他来自农村的，家庭条件不好，我那势力的老妈不会同意的。
分手之后，也许是习惯了喜欢同一类型的男人，就像初恋一样，高高瘦瘦，斯文儒雅的样子以及优越的家庭条件。如此，我承认自己确实是颜值控，也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是个现实的人。而最关键的是，跟他在一起，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
都说爱情有几种模式，一种是一见钟情的，另一种是日久生情。可我对他既不是一见钟情，更没办法日久生情。
这么多日子以来，他做了很多让我感动的事情，然而也仅仅是感动，对我而言，那并不是爱情。
我仍记得，一起去郊游那天，我不小心摔下小山沟。他见状，赶忙把我拉上来，并从山上一路背着我下来。
因为山路不好走，我体重也不算轻，加上他个子又小，所以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到山底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他的腿酸得在发抖，可他半句怨言都没有。
后来，他又将我送到了医院。经过拍片检查，医生诊断是粉碎性骨折，要做手术住院治疗。
住院治疗的那段时间，因为不想远在家乡的父母担心，我没有告诉他们。
“那么远，不要让你爸妈来了，我请公休照顾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说。
“会不会影响你工作？”我说。
“不会的。放心好了，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想，安心养好病就行。”
我点点头，再次接受他的关心。后来，我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公休，正逢公司生产高峰期，他根本走不开，他那是直接请霸王假，是要直接被扣双倍工资和绩效的，而且他还付清了我所有的医药费而不让我还。
那些天他专心地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因为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医院住，好几个晚上，他就靠在我的病床边睡着了。而出院后，为了让我的脚尽快康复，他每天提前下班，熬好骨头汤，打车送到学校来，把汤亲自送到我手里。
“快趁热吃，都是筒骨，里面很多骨髓，吃了好得快。”他看着我津津有味地啃气骨头，一脸的欣慰和开心。
“你笑什么？”我边吃边问。
“看到你专心啃骨头的样子，像小狗。”他故意逗笑我，我听了扑哧一声，也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浅浅的酒窝真美，以后你要多笑，那样就什么烦恼都没了。”他说。
07
我经常和他在一起，很多不知情的同学看到，都说我找了一个特别好的男朋友。而每每听到这样的传闻，我总忙于解释，我说：“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哥。”
“这年头有哥真好！”她们说。
但实际上，不管我说的是哪种关系，这种被他妥妥照顾的感觉总是会羡煞旁人。
是的，我从未承认他是我男朋友。可我习惯了他所有对我的好，也觉得他对我的那些好越来越理所当然。
我甚至能够接受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接受他所有对我的好，而不会想着跟他发生任何地肌肤之亲的事实。
那是考研的那年，因为宿舍里有人打呼噜。怕我休息不好，他替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个房子。而因为方便照顾我，所以他把租房的地方选在了离他单位较近的地方。
如此一来，他每天下班就可以给我买菜做饭。清蒸鱼、红烧肉、大盘鸡……他烧得一手好菜，天南海北的菜谱，只要是我想吃的，只要嘴巴念叨到，他就会记在心里，并努力去学。
不仅如此，他还很会做家务。相比于生活习惯乱糟糟的我，他很爱干净。拖地板，擦窗子……样样包揽。甚至就连我洗澡换洗出来的内衣内裤，在我不经意间他都替我洗掉。
而在做完家务活后，为了不影响我晚上复习，他又很识趣地回到了他的公司宿舍。我不让他留宿，他从未勉强。
在感情里，我算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因爱而性，无爱不性。对于我不爱的人，我就如同一只刺猬一样，将自己的身体隐藏起来，而面对我爱的人，我会很主动地向他袒露一切。
08
大四上学期，也就是春节开学后，我如愿地拿到了研究生复试的通知。
我终究还是去了B城，那个有前男友的地方，只是我在西三环，他在东五环，从十个小时的车程，缩短到两个小时的路程，但却已如同两条平行线一样，永无交点。
没有人知道，那一年我拼命地考研，努力地去提升自己的初衷，竟是为了让他有朝一日知道之后会后悔当初放弃了我。
只是，所有的证明都是徒劳的。我变得再好，再优秀，他不爱了就不爱了，这与我优不优秀没有关系。
而面对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作为备胎的自己，永远就像是那只在黑暗的洞穴里的飞虫，永无天日。我跌跌撞撞地在那份无爱的感情里寻找出路，受伤了，心痛了，那也是自己的事情。
但是，庆幸的是到最后，我却在一次次的自我提升中释怀了，也忘却了。对于他，再度提起，已然成为我不痛不痒的伤疤。
研究生复试的前一天，李星建给我买了动车票。他说动车会舒服一点，到地方了没那么累，就能很快投入最后的准备中，只要对我考试有利的事情，不必考虑钱的问题。
顺利通过复试之后，我在B城跟同学玩了几天。那些天里，我在研究生的学校里邂逅了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我现在的老公。
他也是个子高高的，帅帅的，如同前男友的类型。最关键的是我们一见钟情，而且志同道合，他有才华的，能在文学上与我琴瑟相鸣，我们因此很快坠入爱河。
被研究生学校录取之后，我告别了李星建，回到了B城，跟我新交的男朋友在一起。走的时候，他又替我买了车票。
火车站里，他突然间泪眼朦胧。我想他心里应该很清楚，也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那句来不及说的我爱你，终究没有说出来。但这么多年他所有对我的付出已经胜过了那三个字。
那一瞬间，我突然很能理解他眼里闪烁的泪水，就像当初的T5列车一样，我与初恋分手后的痛不欲生，又无可奈何的心。
而那一刻，我如同前男友，而他已然成为一年多前的那个我。虽然残忍，但没有爱情，在一起终究是一种痛苦。也许，在某些所谓的爱情里，我们终究只能是备胎。
而所谓的备胎不过是你爱他（她）深入骨髓，而他（她）视你为一种习惯。想起来，给你点甜头，不需要时，则可以置之不理，如此地残忍。
这样一来，在最后的告别里，我连一个拥抱都没有给他。火车开动的那一刻，他现在站台上看着我，而我也无情地把窗帘拉上。
我想，最干脆的告别就是决绝，不留念想。也许他会恨我，也许又恨不起来，毕竟用力爱过的人是不会认真计较的。
而多年以后，听闻他结婚了，新娘长得有点像我。才知道，原来我们所爱的都有原型，终于不再是备胎。
（end）大家好，我是二胎身怀六甲的辣妈与君成悦，欢迎亲们留言评论，共同探讨。大肚婆，行动不便，有时回复慢，还请大家谅解，感谢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么么哒～(^з^)-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