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玉怀孕了,孩子不是她的。
半年前,小玉为替父亲还债,自愿做了代孕妈妈。
手续很简单,通过代孕网的联络,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很慷慨的金主,是一个大约30岁的男子,据说是因为妻子怀不上身孕,所以想找个健康的女子延续下一代。
为了表示诚意,对方与妻子一起约见了小玉。
在一个装修得很古典雅致的茶馆里,小玉远远的就看到一对俊男美女坐在那里,男子穿着休闲的衬衫,女子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
“这可真是一对漂亮的人儿。”小玉心想,怎么就生不出孩子呢?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对于书籍的一贯热爱,让小玉身上有一种淡淡的书卷味,尽管她的五官算不上非常漂亮,但这种书卷味的吸引力其实并不亚于漂亮的容貌,再加上小玉高挑的身材,也算得上是一个清秀佳人。
这次会见男子并没有谈太多,仅仅是跟小玉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说话,似乎是一个不太多话的人,女子热情的跟小玉打过招呼后,告诉小玉,男子姓陈,是爱尔公司的人事经理,自己姓李,是家庭主妇。
爱尔公司是一家服装公司,集设计、生产于一体,算是当地有名的大企业,作为服装设计专业毕业的学生,进入爱尔公司工作曾经是她的梦想。
小玉还在实习的时候就向这家公司投递过简历,可惜一直了无音讯。后来才知道爱尔公司对人才的要求之高,令很多有多年经验的设计人员都直打退堂鼓。
如今却碰到了眼前的这两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代孕,或许她还可以求求陈先生加入到这家公司吧,可惜现在肯定是不成了,协议里面要求代孕妈妈在拿到全款后,必须离开这个城市,永远不得与孩子见面。
真可惜,小玉心想。
回去后,没过几天,代孕网打电话过来说对方对她很满意。
但是小玉心里知道,虽然那个女子表现得很热情,并没有明显的表露出任何不高兴来,但是那种显得很刻意的对其丈夫的亲密却让小玉敏感的感觉到,这个样貌精致的女人,并不喜欢她。
也是,谁会喜欢另外一个女人做自己孩子的妈妈。
不久后,对方付给小玉10万订金,小玉把钱交给父亲还债后,声称自己要出门打工还欠朋友的钱,离开了家门,去了陈先生夫妻俩所在的S市。
十天后,陈先生带她去了医院,做了人工授精——用的是她自己的卵子,李女士的卵子因为质量不符合要求被医院告之不能使用。
很快小玉怀孕了,住进了陈先生安排的小三室公寓里,有专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尽管衣食无忧,小玉内心却非常的茫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胎动,小玉偶尔能感觉到他在肚子里吹着小泡泡,是他,不是她,小玉很奇怪的知道自己的肚子里怀着的是个男孩子。
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小玉慢慢的感觉到他在肚子里动动手,踢踢腿,是那样的鲜活,那让小玉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孩子是真实存在的,这是她的孩子。
她总是能在梦里见到他可爱的小模样,他拉着的她的手,叫她“妈妈”。
孩子的每一个动静,都让她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孩子的爱在一点一点的增加,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与这个孩子即将面临的分离,是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我该怎么办呢?我的孩子。”小玉对孩子轻轻的说。
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要这个孩子,哪怕付出一切代价,她也要留在孩子的身边,用自己的整个生命去爱他。
这个男人常常过来探望她——当然是探望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想。
李女士自从那次会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对此事漠不关心。
“她会喜欢这个孩子吧?”她不确定的想。
“我可以留下来照顾这个孩子吗?”她试探着问了下眼前这个和颜悦色的男人,她看到男人那浓淡适宜的眉毛皱了皱。
“不可以!”他说,语气中带着坚决。
02
陈思泽最近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与妻子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连带着在工作中也频频出错。他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生活的烂泥坑里,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趁着午休时间,他走进了公司特意隔出来的一间休息室里,看到靠窗的地方坐着一个女子,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透着一种别样的温柔。
她正微微低着头,书上摆着一本书,似乎沉浸在书里,笔直的坐姿显露出优美的女性线条,这种无意识的坐姿显示出她良好的教养。
陈思泽认识这名女子,这是他前几天刚招进来的设计师,他印象中这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女子,她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就在业界打出了自己的名气。
他正在为招人而焦头烂额,她却找上门来,他惊喜莫名。
早在一年以前就知道服装设计界出了一颗新星,但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联系上她。她找上门来,让他觉得自己快要时来运转了。
自从两年前,儿子陈希玉出世后,他觉得自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妻子李云对儿子不闻不问,他既当爹又当妈的将孩子拉扯到了2岁,好在家里的保姆比较得力,从孩子出世就一直帮忙照看着。
他还记得那个素淡的女子,他儿子的亲身母亲,用那带着祈求的眼光看着他,希望可以留下来照顾他们的孩子。
他差点心软,最后却硬着心肠拒绝了。
他知道自己是个怕麻烦的人,害怕自己的一时心软会破坏自己的平静生活。
但他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女子推荐的保姆,一个40多岁的女人,女子叫这个女人阿姨,他也跟着叫阿姨。
只是这段时间,阿姨偷偷的告诉他,孩子的身上总是出现一些青青紫紫的掐痕,孩子的声线撕哑,是似曾经声撕力竭的哭过。
阿姨说最近她总是被李云支使出去替她买东西,而且总是一些不太好找到的物品,每次她出门都要一两个小时才能回返,每次回来都看到孩子睡在他的小床上,小脸上糊着一脸的眼泪和鼻涕。
他又气又急,他知道孩子长得越来越像他的亲生母亲,这一点时刻提醒李云,这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但是他从来就没有背叛过她,为什么她不能像他一样爱这个孩子,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呢?
就算像以前一样不闻不问,也好过这样折磨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
他大声的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哭诉着指控自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以怀疑她?
他在她的一声声的控诉声中怀疑是不是阿姨看错了。
几天后,他终于找了个机会从公司里偷偷的回家,大老远就听到自己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妈妈,不要打我,不要再打我了!”
李云愤怒的叫喊声传了出来:“我扎死你个孽种,谁让你来我家祸害我,不要叫我妈妈,你去找你那贱人妈妈。”
陈思泽一路狂跑到门口,用钥匙打开家门,他见到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画面:
他那不到两岁的儿子那小小的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侧躺在地上,两个眼睛哭得睁不开,嘴里胡乱的喊着爸爸妈妈,汗水从脑门上一滴滴的滴下来。
而李云,那个在他心目中一直善良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针,正狠命的扎在孩子的大腿上、屁股上、手臂上。那个疯狂的女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完全不知道她那张原本漂亮的脸此刻已经显得无比的狰狞和丑陋。
陈思泽只觉得自己一身的血液直冲脑门,他跑过去一把拉开这个已经在他心里变得十分陌生的女人,狠狠的扇了她两个耳光。
他喊出了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声音:“李云,我明天去法院起诉离婚!”
03
离婚后的陈思泽更加沉默了。
他生活中最大的亮色除了逐渐恢复活波的儿子希玉之后,就只有这个经常在休息室里看到的女子,她总是坐在同一个地方,像一副壁画,显得安静又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贾小雨,就会想起甄小玉,她们有着完全不同的面容,却有着相似的气质,他至今仍记得那个混身散发着书卷味的女子,只是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更成熟,像一块被打磨过的玉,散发着优雅迷人的光彩。
他忍不住的想走过去跟她聊一聊,他轻轻的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他的影子挡住了光线,留下一大遍阴影,显然挡住女子的视线了。
这个留在书上的阴影显然影响到了贾小雨,她微微抬起头,看到是他时,那漂亮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了点点惊喜。
她看到我很高兴?他想,可是为什么?
贾小雨确实很高兴,她这两年的所有努力,似乎都要有回报了。
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那个与她血脉相联的孩子,想着他现在在干什么,是在哭还是在笑,虽然她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母亲,问那个孩子情况,可是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她放不下心。
两年前,她生下那个她这辈子最爱的宝贝,却不得不离开他。
她只好求自己的母亲,求她帮忙照顾自己的孩子,母亲本来就疑惑她的那10万块是从哪里来的,听了她的诉说,泪水长流。
母亲决定替她守着那个孩子。
一守就是两年,最近听到母亲说孩子被李云虐待,只觉得自己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好在孩子的苦日子终于要结束了,陈思泽和李云离婚后,李云搬走了。
贾小雨记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宝贝。
没错,贾小雨就是甄小玉。
甄小玉生下孩子后没多久,就带着10万尾款离开了这个城市,只是暂时的离开,她知道自己终究还会再回来。
她通过朋友的介绍,认识了一名业界出名的整形医生,提出了自己要整形的需求,她还记得朋友听说她要整形时那诧异的眼神。
“请相信我,我不是为了要变漂亮,我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
那个理由就是我要回到我儿子身边,我要守护他,她心里接着说。
这两年来,她没日没夜的学习和工作,参加各种服装设计大赛,成立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在对儿子日复一日的思念里,她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人生蜕变。
她终于在业界小有名声。
当她来到爱尔公司,找到人事经理陈思哲,提出自己的入职请求时,她果然看到了他眼里的惊喜。
04
陈思泽觉得自己恋爱了,像个青春期的毛头小伙子。
他有意无意的出现在贾小雨的视线里,每次他都能如愿以偿的看到她眼中的惊喜。
她一定也是喜欢我的,这种认知让陈思泽的心跟着飞扬起来。
只是我还有资格拥有幸福吗?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在快乐和痛苦煎熬着。他向往爱情,却又害怕失望。
前妻刘云让他对女人的疯狂冲满了畏惧感,他实在害怕自己再次识人不清,给自己的孩子带来伤害,尽管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贾小雨不是这样的女人。
我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我宁愿自己单身一辈子,也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他默默的看着她,内心充满喜悦,却又总保持着距离。他找到了一个让他感到快乐,又不会太痛苦的距离,似乎只有在这个距离时,他可以享受她眼神中的喜悦,又可以保护自己和孩子不受伤害。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小雨对孩子的思念越来越沉重得难以承受。
小雨决定再主动一点,当她再次在休息室里,用余光扫到那个似痛苦似愉悦的男人时,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她用一种似乎满是爱恋的目光看着陈思哲,她听到自己用那略带低沉的声线说:
“陈经理,我可以邀请你共用晚餐么?”
05
看着在温暖的灯光下一桌丰盛的饭菜,陈思泽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眼前这个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在半个小时内做出来的。
他看着她在厨房里做饭,就像看着她跳舞一样,只觉得心旷神怡。
他想起李云,他的前妻,那个名义上的家庭主妇,却从来没有真正下过厨房,他也从来不怪她,他觉得女人就是娶回家宠的,哪怕她从不下厨,哪怕她不会生孩子,他始终记得这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让他认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女人,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的眼眶一热,似乎有泪水要流下来。
怕被她看到,他躲进了洗手间。
再次出来时,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贾小雨拿出了两瓶珍藏的红酒,没错,这是一个有预谋的晚上,她知道他已经离婚,而她想要成为她儿子的妈妈。
当贾小雨主动将自己的唇送上去贴上陈思泽的唇时,两人都轻轻的颤抖,似乎在那一瞬间,有一股电流串过两人的身体,他们情不自禁的抱在一起。
这是一个温暖而又激情的晚上,在陈思泽的体贴和温柔中,贾小雨觉得自己在这一刻终于真正意义的成为了女人。
贾小雨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她的孩子的爸爸。
两人的爱恋像燎原的火一样燃烧起来。
06
陈思泽终于告诉贾小雨,他有一个两岁的儿子,问她介意吗?
贾小雨轻笑摇头,她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会把他当作我自己的儿子,用整个生命去爱他。”
陈思泽看着贾小雨的眼睛,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他把贾小雨带回了自己家。
推开门那一刻,看到那个正在满地欢快地跑着的孩子,和追在孩子后面跑着的母亲,贾小雨泪如雨下。
“妈妈、妈妈.....”
两年后,看着那个跟自己爸爸从阳光中奔跑过来的孩子,贾小雨觉得自己遇见了最好的爱。
她张开双臂,紧紧的将孩子搂在怀里,轻轻的说:“谢谢你,我的宝贝”。
陈思泽走过来,用双臂将母子俩一起揽入怀中。
一种脉脉亲情在三人之间弥漫。
贾小雨用眼睛的余光看到自己母亲站在窗户那里,用手指悄悄的抹着泪花。
07
14年后,贾小雨的宝贝孩子陈希玉考入北京大学。
看着那个从北京大学门口走向自己的阳光大男孩,贾小雨在泪眼模糊中,拉着陈思哲的手,轻轻的说,“那是我的孩子。”
陈思哲轻轻的扭过她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
“小玉,我早在你第一次见到希玉的时候,就知道,你是小玉,是希玉是亲生母亲,不管你的外表再你么变化,你对孩子的爱,都藏在你的眼睛里。”
“小玉,我从来就不介意你选择去做代孕妈妈,我也没有因此而看不起你。早在你怀着希玉时,我的心里就不知不觉的有了你的影子。”
“我被小雨吸引,是因为小雨和小玉是如此的相像,一样的书卷味,一样的温柔大方,就连那个坐姿,都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我只是高兴你的再次归来,让我有机会了解自己的心意,好好爱你。”
小玉泪如雨下!
从阳光中走过来的大男孩,用他那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的父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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