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大概再没有比我还悲催的人了。
您听着可能不信,就这么跟您说吧,当我第一次出生的时候,面前几个黑不隆咚的大炮筒子正对着我,挡住了那时正好的阳光。
无数美国大兵就地构筑战壕,在上面架上机枪,将周围几座屈指可数的建筑团团包围。在我前几秒从这座称为“兵营”的建筑中武装出来的前辈士兵们挺着枪无畏的向包围圈发起冲锋,却在炮弹的呼号和机枪“哒哒哒”的扫射声中纷纷倒下,我甚至没来得及和他们说一声“啊朋友再见”。
正当我大受感染,也要学习他们慷慨就义之时,处在包围圈中心的基地忽然自动改装,成了一辆比我见过的所有车都要长的车,虽然在此之前我只见过长着大炮筒子的坦克车...但它真的好长啊! 我呆呆的看着它在几辆灰熊坦克的保护下撞开美国大兵的包围圈,司机摇下车窗,冲我大吼:“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我忙几步小跑跳上车,基地车在炮火轰鸣中冲出了包围圈,而身后渐行渐远的城市却终于消失在火光之中。
车上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坐在我对面戴着高帽子的人点燃了一支烟,那是我们的司令官。
司令官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忽然视线停留在我身上:“新兵吧。”
“您怎么知道?”我奇道。
“我看的出来。”司令官又吐出一口烟,他的面前烟雾缭绕,让人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似今日的场景,我看的多了。”他又说,似是在对我,又似是在自言自语。烟雾稍稍散去一些,我看到他深陷的眼窝。
“敢情您还是个常败将军啊。”这话说完我便意识到我可能失言了,我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
“你刚刚降生在这世上,很多事情你不了解。多来几遍,你就会发现。”司令官却笑了,眼窝随之陷得更深。“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们好像不太能控制自己。”我联想到前辈士兵们像夕阳下武士般赴死的场景。谁会不愿珍爱自己的生命呢?
司令官惊奇地看着我,忽然又感慨地说:“是‘我们’。”他用手指上面:“在这上面,有一种我们不可知的绝对力量在操纵这世间万物的命运,我最近愈来愈感觉到,我们...只是棋子啊... ...”
司令官真有智慧,我想。可他说的棋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们...是棋子?
司令官不再说话,一个人落寞的抽着烟。老司机驾驶基地车穿越着地形,很快便接近我们控制下的另一座城市。一个工程师在前方修桥,见到基地车,忙敬礼放行。
“首长好!”
司令官微笑着向工程师招招手,城市里繁忙的景象令人怀疑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在做梦。
就在我们都以为终于重回安全之时,城市上空忽然警报声大作,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也在一瞬间翻了脸,狂风卷集着乌云,海燕...哦是闪电,闪电一簇一簇地打下来,城市的电力系统彻底瘫痪。
老司机叫了一声不好,忙驱车欲驶出城市,天空中一个小黑点愈来愈大,直至完全看清它的形状,所有人都绝望了,连老司机也放开了紧握的方向盘,颓然地倒在座椅上,喃喃道:“是核弹啊... ...”
下一秒,周围万丈光起,整座城市化身一片地狱,基地车被一股巨浪掀飞到半空中,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无尽的幻灭。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么...我的新兵生涯...好悲催啊... ...
在这幻灭之中,世界却安静的出奇。不知是这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还是剧烈的爆炸声毁掉了我们的耳膜。
我的耳边,却只是反复回响司令官的一句话:我们...是棋子啊... ...
半梦半醒之间,我只觉得我的意识被拆分成了碎片,在闪烁着奇妙光耀的通道中传输,这通道错综复杂,比迷宫更甚。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的意识开始重新合成,我才看的更清楚一点,这通道内表面闪着的光是一幅幅画面,像电影般不停地切换,速度很快,以至于我只能认出那是画面,却看不清画面中的任何内容。
终于,在一阵白光的强烈刺激下,我睁开眼睛,妈的,跟得了白内障似的。我晃了晃脑袋,再次睁开眼睛,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仓库,几个持枪,身穿特种部队服装的人零零散散地站在附近,统一的做出右手持枪,左手托枪,身体微躬前倾的奇怪动作。
就这几个人在还要凹造型?我无语。这时,左前方一人像变魔术般不停更换着手中的枪,换下来的各种枪扔了一地。我看着手中的小手枪,觉得这个人真是浪费,于是决定去捡他扔在地上的枪,刚弯下腰,只听后面“啪啪”几声枪响,我便倒在了地上。
妈的智障,什么情况,不是友军吗?
我的意识重新被打散,再次进入通道中,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看到通道中显示我死在地上的那个画面,画面上竟然有一行字:不好意思哈,我忘记关队友伤害了。
谁在说话?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便重新模糊起来,因为我的意识又被分裂开来,无法聚集。
白光再次袭来时,我比之前有了经验,等一等,然后再睁开眼睛,果然好了很多。这次出现一座古代城市的兵营之中。和我一样在这里的有很多人,都在排着队,等候着前面一个拿着长长名册的人叫名字。我发现我的脑海中多了一些记忆,好像原本就属于我的记忆,这种感觉很微妙。比如我叫张三,21岁,家住平原县城,职业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父母资料无...嗯?这是什么鬼。
我像是一个伪造的或是刚办了假身份证的人,有些“身份”,却对具体的细节总是想不起来,甚至一往那方向去想便会头疼。“张三!”这时叫到了我的名字,我刚想答应,一片洪亮的声音纷纷答:“到!”我去,合着这一半的人都叫张三啊,一起答到的声音简直是一交响乐啊。 我拍了拍前面一个“张三”的肩膀,那人一回头我便愣住了。
“司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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