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荣春雪(四)
徐志海
来敲门的人是小铎,他是一个文化人。民国后几年在高小上过学,小名叫“狗子”,建国后给自己取名“铎”。他跟杨龙卿是好朋友,派出所派他来抓杨一霸,为的是打架闹事。
他来,对杨一霸有利。
正在杨一霸慌忙穿衣服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口哨声。杨一霸知道这是他们一贯的“接头暗号”,所以由慌乱的姿态变成沉稳的样子。毕竟杨一霸是一街头霸王,没多少学问,像“沉着冷静”他不会,他只会用“拳头说话。”
昨夜没看清楚他的脸,王寡妇就黑灯瞎火的跟他媾合了一夜。
一个寡妇和一个悍夫媾合,那叫一个“干柴遇到了烈火”烧的旺呀。别提其中滋味,不是“欲仙欲死”就是“欲死欲仙”。
杨一霸听着外面的敲门声,由急促变为有节奏,便松了一口气。他光着身板,穿着皱巴巴的白裤衩,上面还有一沓一沓厚厚的灰,想来好久都没换了,一脚蹬空,双脚都穿到一个裤腿里了。
王寡妇鲜红的睡衣套上了外套,看着急得出汗的杨一霸说:“看看你慌成啥?小铎不是咱的人吗?”
“嗯!”杨一霸,错开腿,穿好裤子站起身来,光着膀子,伸手接过王寡妇递过来的老棉袄。
只见他裤子穿好穿棉裤,王寡妇已经穿好衣服,给他拿来了热包子。他嘴里嗪着包子,手里把着老棉靴,边吃边弄,完全不去顾忌“干净和邋遢”。
王寡妇说:“都说你土匪贯了,没一点大哥样。”
“大哥啥样?我他妈就是大哥!”杨一霸说着,眼珠子一瞪,魁梧的身板一怔,转过身来,向王寡妇怒道:“老子从东北一路杀到逍遥镇有她妈谁不认识…………”
“哎呦!又来了。二性了,不是?都知道!好了,不说了。”
话音刚落,门外的杨龙卿敲门说道:“杨哥,刚才小铎子说,镇上田娃昨晚告的状!”
“啥!他活腻味了!”
“嘭”一声,杨一霸他把门踢开。
一道雪白犹如电掣,逼人的劈开,迎面而来。
“好家伙,忒他妈冷啊!”杨一霸转怒为乐,说:“这家伙,头一会啊,赶上我们东北那家伙了。”
说到这里杨一霸想起东北老家的母亲,她七十多岁了,早年守寡,在缺吃少喝的年代中与儿相依为命。自杨长海十三岁揭竿造反变成杨一霸,整整三十五个年头没有回过东北老家,眼看到了不惑之年,自己却一事无成。他叹息!不知道现在老母亲什么样子?
“东北啥样?”龙卿好奇道!
“去,你不懂!”杨一霸说着手抄到袖筒里。他皱着眉头,脸上凹凸不平,满脸黢黑。这魁梧大汉就像一头脱了僵的野驴,桀骜不驯。
他脸面宽阔嘴唇厚实,眼睛贼亮,看似凶狠人物,一泯嗤笑宛若小孩。王寡妇经常言告他,当大哥的样,要经常严肃生威。他也谨记,经常只在嫡系至亲身边开怀大笑。
嫡系至亲,比如说龙卿、宝珠、寡妇等。小铎都不算,充其量他就是一“卧底小生”。
“这天真冷,咱逃哪去?”杨一霸咬嘴唇,认真起来。说着,转身进屋了。随后龙卿、宝珠二位莽撞大汉也进得闺房。
闺房里面积略大,除了一个精致的双人床以外,还有桌子椅子,能供人坐卧喝茶、商量事情。
王寡妇已经出去忙活去了。不一会她又回来,说道:“我说长海,那瞎子哥俩早走了,没去报警!”
“我说嘛,那鳖娃昨晚吓得估计要尿裤裆,敢有那能耐,我劈了他!”魁梧的德全说。只见德全满嘴黄牙,头发不多,也没带帽子。此人貌若“胡汉三”,又胜过胡老三之气概。
龙卿善辩,他接话道:“你劈了他?你现在就去,人家马上跟你抓起来。算了,不就是一个牛经济嘛,球,有啥哩,明儿咱找着他,叫他请咱吃一碗胡辣汤再弄二斤油条,放放他血,得了。”
“不是是球!我就说,你光仗着自己会武功,打家劫舍欺负人得能。”杨一霸说。
“不是!杨哥,他欺负嫂子,…………”德全会武功,说话间,手把头一扒拉,就扎起马步,先是一愣,说,“我,…………”
话没说完,杨一霸道:“算了,量那瞎鳖还会来西山市场,下次就叫他请我们喝羊肉汤吃胡辣汤。球!人生在世吃喝玩乐。”
“哈哈!杨哥人生哲学,又来了!”龙卿是杨长海身边的军神兼半仙,他说出的话,稍微有水平些,但不乏文绉绉的。他说,“跟着杨哥吃香的喝辣的,人生一世不枉替!”
“羊肉汤,胡辣汤,我吃一碗倒一碗!你说乐呵不乐呵!”
你一言,我一语。龙卿和德全像说顺口溜的俩活宝,真让杨一霸得意。有此二人,他安逸到梦里头了!
“那是!”杨长海“呵呵”的笑,“走,出去到显娃那,喝胡辣汤去。”
“算了,杨哥,咱还是在嫂子这,吃白馍冲个鸡蛋茶喝喝算了。”杨龙卿善辩为人机灵,一般情况下,杨一霸都听他的。
杨一霸怔道,“为啥?”
“我怕,显娃那里,现在派出所里人正在闹腾呐。”
“嗯!派出所咋找他那里闹腾个啥?”杨长海迷惑道。
“刚才小铎子来敲门,我告诉他你去他那里喝胡辣汤去了。我还编造了个谎话,说显娃那货不是个好人,63年那一年偷人家一头猪还祸害了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
德全笑着说,“就你娃子拐材料(鬼点子)多。”续而面对着杨一霸,说道:“杨哥,算了,咱不去显娃那里了。显娃那个货,也不是啥好货。咱都照顾他多少次生意了,就没见过他来嫂子这买过一次馍。算了,在嫂子这吃点馍和点茶得了。”
“嗯!中!就这,在这吃点馍算了。”杨长海皱起眉毛思虑着。他思虑的样子像“长海”,他骂人的样子像“一霸”。
吃过饭以后,杨长海哥仨包的严严实实的。只见他们上穿老棉袄,头戴狗皮帽子,既挡风又避寒。
老棉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呲呲”的声音。他哥仨欲要去白牙塘村,说是白羊塘村有一哥们取媳妇,前去送礼祝贺。
他们哥仨是老穷光蛋,哪有什么礼物,说是去送礼,其实就是去“红口白牙”作揖祝贺,混吃混喝为真。
这白牙塘,原先有一说法。说是神医扁鹊云游到此收了一徒弟,叫白牙。白牙后来到了南方不知学得啥秘方后,又回来到这个地方寻了村东头的池塘边结庐从医,专治男女不孕不育。比如不会生娃等。
白牙塘原先不叫白牙塘,建国后村干部大队长苦思冥想才取得,原先的名字叫“洼儿泊”,说是带封建迷信意味,所以取白牙塘带点“济世万民”的意味。
就在这白牙塘,恰巧有一家人欲生娃。一贫困户好不容易说上了媳妇,整天缺吃少穿的,夫人是个哑巴,老妪是个多年的寡妇。
接生婆预言,就在这几天哑巴要生娃。可是天寒地冻的,没想到要在今天出生。这真是阳春三月的春雪呀,老妪想着自己的哑巴儿媳,生出来的娃到底是男娃还是女娃,前两天同村的憨娃还要取儿媳又要送二斤白面过去做贺礼,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命呀真让人揪心。
可怎么办呢?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万瞎子。
没错,万瞎子就是看瞎不瞎的瞎子。瞎子今年四十多,哑巴媳妇比他年轻,不会说话,所以生辰八字,无人知晓。
瞎子知道自己媳妇要生娃了,但是不得不出来做牛经纪。原本穷,不钻营不行。
哑巴媳妇是瞎子前年做牛经纪捡回来的,他老娘说,看这哑巴人高屁股大的,中,能生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