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直的、对望的树群里,他是不同的。她心慕他,也注定了她的特别。他是一颗古树,独立于天地里。而她,与他对望,但却很是弱小。她心慕他,从遇见他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装满了他。
她看着他,同他打招呼,同他交流。可能是它太矮太小,她始终得不到他的回应,心里伤心极了。但她也是聪慧有灵性的小树,明白自己的弱小,那边努力的生长,追赶他的脚步。
她没有向右生长的因子,他也没有向左生长的因子。他们独立生长,却无交汇的可能。但她只能努力生长,努力生长,坚信终能踏入他的世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渴望接近他的心拉长了她的身影,不能逾越的物理距离牢笼,也被光线击碎。那时的夏日阳光,像极了母亲,为了女儿的心事,奔波在她肆意生长的枝桠里,寻找最靠近他的枝桠,然后调整自己的光线,让她的身影和他的身影重叠。
怯怯的心事,终于成了真。喜不自禁定是必然。请看她无风却舞的轻枝,请听她飒飒的银铃碎语,无不在言说,她是多么的欢乐。恰而她身旁有人来,随风捎来了: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她就在想,这不就是说我和他吗。
岁月留香,美好如初。春去秋来,夏转冬流,她不俱物理距离的阻隔,依旧莫名极了的清澈爱他。然他像是沉睡了一般,始终没有风声响动。她见过他帅气儒雅的清颜,也见过他被狂风骤雨摧残的受伤。但她就是爱他,不知明状的。
自然法则叫她以树的模样生长,她便只能按树的规则亦或是规生长。自然法则固化了她的躯壳,却无法囚困她的灵魂。她的灵魂里,有爱有情,有天地。
一日,她日益丰满的灵魂不自觉的脱离了树身,被吸去了他的周围。兀的,他的树身出现了一道们,它在呼唤她打开它,打开它。她的心也在狂渴的叫唤着,没有迟疑,她立即推开了这道古门。她才提身进去,古门便消失不见。
这个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有。整个天地里都有一种洗涤万物的醇元柔光。还有无可计数的书籍飞舞在脚下、在头顶、在周围。像是被设计好了的,她可以从遥远的虚空看到前方有一个人,敛书而坐,却无声息。
她知道,这才是她真正欢喜的人。才进到这个空间,看到他的刹那,泪水夺眶而出,视线模糊了他的踪迹。她想飞奔到他身旁,却没得缘法。意识里像被烙印了经文一般,诉说着:他是人间至哲——史铁生。
这个人她知道,在她还活在树里的光年里,他经常来古树下散心。人世间的他,躯体残破,灵魂却倔强于天地中。而今离了人世,他甘愿化作一颗沉睡的古树,静止他的时光。
许是自然是有轮回的。所有的磨难,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古树本就是天地灵气涵养而成,但他纯然的魂力古树本不能承受,然他爱对面那科小树,不愿离开,只能主动破碎自己的魂力,也让想要成长为大树的小树在他的涵养下,成长的更茁壮。
他散落在天地书海里的灵魂碎片,独自存活。而她不愿他永恒沉睡,只能在这书海里一片片收集他的踪迹。时光流转,不知昼夜的寻找,终是不负她。
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这片空间已被她掌控,已不能困住她,她却落了根,再也无法逃离。她知道了,她是他灵魂的最大残缺。她只有用失去自己才能让他存活时,她哭了,也笑了。牺牲她,能换回他安然的轮回,她是极愿意的。只是,她最大的遗憾是不能亲口对他说:我爱你,就像爱生命一样爱你。
目光无法别离他,欲涌泪花的眼眶里,细细的描绘着他的面容,像是要把他雕刻在脑海里那般。欲言又止成了一种哀伤而甜蜜的忧伤。只身踏入他的灵魂,愈合他的残缺。至此,天地只有他而无她。
经年后,他已不在古树,而是轮回到人间,生长在一个富贵安然的世家,随性随性而过。在时光里成长的他,安康而倜傥,儒雅而高贵,爱慕他的女子远近皆有,然他只一心埋身书堆学问,漠然红尘情缘。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不曾逼迫他,如此倒也清净。
其实不是他不爱女子,而是他早已有了爱的人,只是那人只在梦里出现。他爱她就像爱生命,可是她到底在哪?他爱上了梦里的女子,却无法找到她,只知道她爱书如命。虽然无法找寻她,他却以她之爱为己之爱,在遇到她时,方与她共言。
近来,夜晚不再有梦,她像是水晶般消失不见。爱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人,这是一种绝望的爱,他不由得苦笑。失去了梦,也失去了往日的静明,患得患失的落魄着,泪滴总是莫名从眼眶溢出。
他想找回他的梦,找回他梦里的爱人,却不得缘法。空凉的心,总是莫名悲痛。无法排解,故而他时常去月华寺散心。去月华寺,他主要是去千年古树旁静静坐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可以想。他无法言说的悲伤,像是被神奇的元力治愈着。
这个夏天,他依旧如以往那般去到月华寺,也依旧如以往那般去到古树下。只是,今年的古树略有不同,树下坐着一位青子女子,只见那女子对着古树莫名的流着泪,哀婉的神色诉说着对古树的爱意。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走向了她,夺眶而出的泪花也随着她的泪滴一片片坠落,她像是感知到他的靠近,带泪的脸转过来看到他时,原本忧伤的面容像朵太阳花般倔强的笑了,他不知觉流泪的眼眸像被撒了光,清亮了他的世界。
她明媚的笑问:君,是你吗?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是我,是我,是我。她佯装不知的随意说:哦,原来是你。一听,他就急了,口不择言的说:我爱你,我不知道为何爱你,却爱你像爱生命,深入灵魂。你是我不能割舍的梦,也是我不能割舍的爱人。她不再逗他,甜蜜而心软的看着他说:原来我的梦里,是你,是你,是你。
从此,原来是你,是她不胜凉风的娇羞。不再寻觅,安然相爱,再无别离。
原来是你,是她不胜凉风的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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