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年未回老家弄柴火饭吃了。昨天,父亲久静思动,小弟回家建房子,他老想着当“指导员”,很固执地要回来。为满足他的心愿,“万般无奈”地“护驾”回来了。
老家地势高,屋前屋后树木葱茏,松树,油锉树,桂花树,杨梅树,橘子树,柚子树和各种杂草杂树等把老家的房子大有掩映的架势。地势高,风吹过不停,确实凉爽,小弟说晚上住着比空调屋还舒服,穿一个短袖子在树下乘凉还有点冷呢!
清明节到家里,一晃就是近四个月。“铁将军”把门几年,家里的家具、餐具、床上的灰尘有一寸厚,全面打扫清洗抹擦一遍,几个人一上午累得值不起腰。
搞装修出身的外甥对大树底下几个石头进行电动打磨,原来不平整的石面“坑坑洼洼”,如麻子脸,甚至“刺”屁股,现在彻底磨平了。坐在上面舒服多了,便想起小时候夏天坐在堂屋门前的石礅上的时光,南风习习,吹得人昏昏欲睡,身子一歪,靠在门槛上做黄粱美梦去了。
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发小。他命途多舛,十三四岁便辍学,为弟弟妺妹们遮风挡雨,硬撑起一个家。在这之前的一两年里,先是身体健康的爷爷暴病而亡,然后是年富力强的父亲突然得暴病而死,接着是叔叔、奶奶撒手而去……柔弱的母亲被接二连三的家庭变故打懵了,带年龄最小的女儿嫁人……在猝不及防的变故面前,他没有被击垮,一夜之间长大成人,用自己小小的身躯尽力维护家的完整。只是看到我们在父母面前撒娇,背着书包去上学的情景,他的眼眶湿润了……那羡慕的目光几十年后还记忆犹新,如一柄利剑穿透你的五脏六腑……发小待弟妹们长大后,独自一人外出闯荡,推板车、摆地摊、开门店,吃尽人间苦,终于熬到苦尽甘来。这次回家把已经倒了多年的老屋地基租来挖掘机整平,准备建一栋别墅式的房子,叶落归根。
发小皮肤黑黝黝的,若不是在老家,碰到肯定不认识,黑了,稳重成熟了……突然想起《故乡》里的闰土,“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刺去……”不过,时代彻底变了,发小遇到了不同于闰土的时代,在这时代大潮中,给了每个人奋斗的机会,咸鱼翻身的机会,他没有变成后来目光呆滞,满脸皱纹,眼睛红肿的中年闰土,也没有遇到“老爷”而态度极恭敬的喊道“老爷!……”而仍然是满脸挂着自信的笑容,意气风发的少年闰土。两个人站着闲聊了一会,因有事便走了。
一条街上,说发小有好几个,但他是自己真正的发小。年龄一样大,性格脾气相似,一起去上学,一起听他爷爷、他父亲、他那瞎子叔叔讲故事……至今还记得他家屋后的无花果树。果树有许多,枣子、李子、毛桃子、臭皮柑、柿子树到处都是,但无花果树比较稀少。第一次吃无花果就是在他那里,他摘下几颗,剥了皮递给我,热情地说,无花果吃了好,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呢!那时候对“无花果”这名称特别好奇,无花而结果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又觉得这名称特别好,“无花”而结果不只是这果树,譬如说,乡村里的婚姻,如父辈,他们没有花前月下,没有“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的卿卿我我,但生儿育女,白头到老,即便吵吵闹闹也是不离不弃,恩爱如初;还有这发小,少年时光里只有苦涩,没有花,照样一路走来,通过打拼发家致富。无花而结果,但有许多事情只开花不结果,比如说山三的文学梦,作家梦……
昨天,弟弟变戏法似的拿出几颗青紫色的无花颗给我吃。剥了皮,松爽,嫩滑,有一点点怪怪的气味,立马吃出了童年的味道。
柴火把废弃了几年的寂寞冷灶烧热了。火旺而饭香,辣椒炒肉又香又甜,丝瓜汤格外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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