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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夏花,我读《朱生豪情书全集》

生如夏花,我读《朱生豪情书全集》

作者: 安和泽 | 来源:发表于2019-01-27 16:18 被阅读2次

    《朱生豪情书全集》收录了一代译莎巨匠朱生豪写给妻子宋清如的308封情书。通过这些书信,我们得以走进朱生豪的内心世界,感受到他鲜明的个性和卓越的才华,体会到他对宋清如矢志不渝的爱情。

    本书的作者朱生豪,生于1912年,去世时年仅32岁。他的一生虽然很短暂,如同昙花一现,但是他活得要比一般人有意义的多。直到现在,人们提起朱生豪,也不会忘记他曾经做过的两件事:一是翻译莎士比亚戏剧集,二是给宋清如写情书。这个伟大的翻译家,他是第一个把莎士比亚戏剧集按照喜剧、悲剧、史剧、杂剧编排的人,一生总共翻译莎剧31部半。他给宋清如写了十年的情书,不少书信已经遗失,仅剩本书收录的308封。对于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情书,网友这样评价:他是世上最会说情话的人。

    宋清如,她是本书的女主角,朱生豪一生最爱的人。宋清如喜欢写诗,考入之江大学后因一首诗认识了朱生豪。她与朱生豪在历经了十年的苦恋后,结为夫妻,同时对朱生豪的译莎事业起了重要的支持作用。

    1932年秋,宋清如自信的带着一首宝塔诗参加之江诗社举办的活动,不料诗社的诗人们都是非常厉害的角色,他们不仅会写现代诗还能写古体诗。宋清如发窘,自己连平仄都分不清呢,宝塔诗在他们眼里岂不成了怪物!果不其然,善于写古体诗的诗社社员看后默默地推给了坐在他身边的朱生豪。缘分的产生来源于一首蹩脚的宝塔诗。朱生豪看了诗后,红着脸低下了头,一言不发。想必,他是遇到了知音。几日后,朱生豪给宋清如写了一封信,探讨诗歌创作。书信的往来持续了十年之久,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阻挡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决心,1942年两人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词宗夏承焘为他们题词——才子佳人,柴米夫妻。婚后,她烧饭,他译莎。谁也没想到,幸福的时光如此短暂,两年后,朱生豪不幸因病去世。从此,宋清如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的责任,直到老年时也不曾忘记她第一次遇见朱生豪时的场景。

    《朱生豪情书全集》作为书信集,有两个重点。

    第一个重点是:朱生豪对宋清如矢志不渝的爱情。

    第二个重点是:朱生豪卓越的才华(包括对文学作品的见解、翻译莎士比亚戏剧集)。

    先来看第一个重点:朱生豪对宋清如矢志不渝的爱情。

    我们知道,本书收录的308封情书是朱生豪在十年的时间里写给宋清如的。朱生豪如此不辞辛苦,无非是想告诉宋清如,他爱她。这不是普通的爱情,这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矢志不渝的爱情。

    那么朱生豪又是如何用这些情书向宋清如表达爱情的呢?

    1933年朱生豪毕业前,他认识宋清如还不满一年,但是此时的朱生豪就已经爱上了宋清如。他在信中写道:凭良心说,我不能不承认你在我心目中十分可爱,虽我对于你并不是盲目的赞美。又写道:想不到你竟会抓住我的心,你纯良的人!朱生豪对宋清如的赞美如此直白,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呢?

    1933年夏,朱生豪毕业后来到上海,和宋清如开始了漫长的异地恋。我们知道,异地恋即便是在当今科技发达、交通便利的社会也是存在很大风险的。何况,此时的宋清如还没明确自己对朱生豪的心意呢!朱生豪想要得到宋清如的爱情,难上加难。

    有人曾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要想让女神不忘记自己,朱生豪必须得经常刷存在感。于是朱生豪时刻不忘给宋清如写信,写的多的时候,每日一封。思念她,就该让她知道。他对她说,这里一切都是丑的,风、雨、太阳,都丑,人也丑,我也丑得很。只有你是青天一样可羡。又说,寄给你全宇宙的爱和自太古至永劫的思念。情话说至此,全宇宙都知道朱生豪思念宋清如了。

    只说思念的话是不够的,还需要明确告诉她,自己对这份爱有多么的坚定:我没有和平常人那样只闹一回恋情的把戏,过后便撒手了的意思。我只希望把你当作自己弟弟一样亲爱。

    宋清如收到这么多的爱意,她自己又没付出同等分量的爱,不免感到不安,认为自己不配得到朱生豪的爱情。知道了宋清如的想法后,朱生豪使用迂回战术:我并不要你也爱我,一切都出于自愿,用不到你不安,你当作我是在爱一个幻像也好。就是说爱,你也不用害怕,我是不会把爱情和友谊分得明白的,我说爱,也不过是纯粹的深切的友情,毫没有其他的意思。说了这些,宋清如还怎么好拒绝他呢?

    正是由于这忠贞坚定的爱情,朱生豪才能俘获宋清如的芳心。在两人相爱的时光里,朱生豪经常去之江大学看望宋清如。对于他们的相见,朱生豪曾在信中这样说:我太没有野心,也许就是这一点不好,觉得仿佛只要看见你五分钟,就可得到若干程度的满足的样子。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历经了十年的苦恋后,1942年两人结为夫妻,朱生豪终于娶到自己心仪的女神了。婚后,朱生豪对宋清如爱得更深了。1943年春节,宋清如回娘家住了二十多天,朱生豪就每天眼巴巴的盼着宋清如归来,他在信中写道:心头像刀割一样痛苦,十八天了,她还是没有来。继而又写道:昨夜一夜天在听着雨声中度过,要是我们两人一同在雨声里做梦,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声里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一同在雨声里做梦,或失眠,这应该是世上最美的情话了吧。

    在这场爱情长跑中,在这308封情书中,朱生豪说过这么一句话:我是,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我们用这句话来总结朱生豪对宋清如的爱情,应该再合适不过了。

    听了朱生豪对宋清如爱的告白,是不是觉得他说的情话太有水准了?他这么会说情话,其实是有原因的。一是因为他的才华。要知道,朱生豪是之江大学数一数二的才子,最擅长的就是写诗。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读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情书时,感觉就像在读一首首诗一样。第二是因为朱生豪是揣着整颗心去爱宋清如的。十年,308封情书。他对宋清如的爱情,坚如磐石,时间不可摧。其次呢,还需要一些小技巧的。例如,朱生豪在刚去上海的时,宋清如对朱生豪爱情的态度还不是很明朗。在宋清如犹豫时,朱生豪就说,我爱你是我自己的原因与你无关,你不用有负担。可见,他是懂得以退为进的。

    说完了第一个重点,我们再来看看第二个重点:朱生豪卓越的才华(包括对文学作品的见解、翻译莎士比亚戏剧集)。

    这些情书之所以会公之于众,主要原因是朱生豪在我国文学界有着特殊的历史地位。他是一代译莎巨匠。我们读他的情书不仅仅是为了看他和宋清如的爱情故事,通过这些情书我们可以更了解他的才华,并且知晓他译莎背后的故事。

    首先我们来看,他对文学作品的见解。阅读本书,我们发现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书信中常常会出现一些诗词、诗词评论和读书心得。

    关于诗词,我们知道朱生豪与宋清如的相识是源于一首诗,宋清如喜欢写诗,朱生豪又颇为擅长写诗,所以在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书信中出现了很多关于诗词的内容,有些是他对宋清如诗歌的指导与建议,有些是他自己写的诗。

    例如在第7封信中,朱生豪写道:诗以较高的标准批评起来,当然不算顶好,以你的旧诗的学力而言,是很可以满意的了。在第71封中,又指导宋清如:律诗首二句须对调,方合律。花细细可改花碎碎,此联佳。几头娇鸟句俚。全诗甚女儿气。

    朱生豪作诗很有自己的特点,他不仅有诗感可以把古诗运用自如,他还注重创新。在这本书里,他写的打油小诗很有趣。例如第239封信里,他写给宋清如的情诗:我爱宋清如,诗名天下闻;无心谈恋爱,埋首写论文。夜怕贼来又,晓嫌信到频;怜余魂梦阻,旦暮仰孤芬。

    除了诗词,我们发现朱生豪还喜欢阅读文学名著,特别是外国文学。他的阅读量很丰富,喜欢俄国文学,特别是契科夫的短篇小说。对于文学作品他也有自己的见解,例如在第11封信中,他谈法国文学:法国的写实派诸大家中,Balzac(巴尔扎克)和Zola(左拉)自然也是非常伟大的名字,但以文字的技术而论,则未免散漫而多涉枝节,不如Flaubert(福楼拜)和Maupassant(莫泊桑)的精练。在第24封信中,他又谈到英国文学:在维多利亚三大家中,Eliot(艾略特)最长于性格描写,Dickens(狄更斯)描写主角,总不及描写配角的出色,后者的好处是温情和谐趣的融和,以天真的眼睛叙述世故,把一切人都Cartoon(卡通)化起来,但却不是冷酷的讽刺。文章也许是Thackerey(萨克雷)写得好。

    最后我们来看他翻译莎士比亚戏剧集背后的故事。

    朱生豪的书信,记录了他在1936年至1937年之间翻译莎剧的过程。译莎的过程无疑是十分艰辛的,刚开始译莎时,朱生豪就说过这样的话:下午我试译了两页莎士比亚,还算顺利,不过恐怕终于不过是质量低劣而已。当然预备全部用散文译出,否则将要了我的命。难就要放弃吗?朱生豪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凭他给宋清如写了十年情书这点,我们就可以看出他这个人特能坚持。在朱生豪翻译莎剧《暴风雨》,翻译得十分疲惫时,为抵抗疲劳,他想出奇招:他把宋清如的照片放在书桌上,让照片里的宋清如监督他翻译,结果果然受用。宋清如对朱生豪翻译莎剧的支持,不仅是在照片里,她还承担了部分的校对和抄写工作。在这一年时间里,朱生豪译完《暴风雨》第一稿后,陆续译出《仲夏夜之梦》、《威尼斯商人》等九部喜剧,这样惊人的成绩足以说明他卓越的才华了。他在信中曾这样写道:舍弟说我将成为一个民族英雄,如果把莎士比亚译成功以后。虽然这么说有些厚脸皮吧,但谁又能否认他不是一个民族英雄呢?

    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大才子,三十二岁就离开人世。说到底,都是因为时代,倘若他没有生于战争年代,想必会幸运很多。但是命运的事,谁又说的好呢?也许正是因为那个年代,朱生豪才能被历史所记载,永垂不朽吧。

    这本《朱生豪情书全集》,是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由于宋清如写给朱生豪的很多信稿已经遗失,他们两人间的故事我们也只能通过朱生豪写的信去推测。即便如此,我们在敬佩朱生豪的同时,也不能忘了宋清如。宋清如不仅在朱生豪的译莎事业中起了关键的支持作用,而且在朱生豪去世后宋清如替他撑起了整个家。在那个社会环境十分艰苦的年代,宋清如独身一人扶养他们的孩子长大,她所经历的绝望是不能被磨灭的。所以与其说译莎成就了朱生豪,不如说是宋清如成就了一代译莎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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