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孤寂的雪,快乐的雪

作者: 远合 | 来源:发表于2019-07-12 22:16 被阅读16次

    北风萧瑟,漫天飞雪。

    在山野丛林间,在漫天飞雪里。一道孤独的身影,漫步雪中。他缓慢的挪动步伐,发梢早已被冰雪染成了白色。

    他在路上走了很久,双腿已疲惫不堪。他走的很慢,没有要赶的路,也就没有走快的理由。在到达人的世界之前,他更愿意在这荒野里多些停留。

    但他很冷,很饿,很渴,很困……他必须继续往前走,去到那个并不温暖的,人的世界里去。他不能留在这里。留下,很可能代表死亡。即使有时,他很渴望死亡,但却又不愿这般随意的死去。

    但他终究不能再走下去,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那即使在冰雪中,也依然挺直的身躯,慢慢伛偻下去。

    他在口中喷出一道鲜血。血不是红的,所以落在雪上,不像花瓣。血是黑的,在冰雪之上,像一团墨汁散落在一团白纸之上。因为毫无章法,所以只能叫人叹息,浪费了这一滩墨汁,浪费了这一张白纸。

    他已跪倒在雪地。他知道,他即将死在这里。雪地里的狼,会很快出现,分食他的躯体。

    他既不恐惧,也不憎恨,有的只是同情。

    狼吃了他血肉,能获得一时的饱腹,但很快,它们将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

    因为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曾被这世上最毒的毒液侵染过。

    他,是个只会带来灾祸的毒人。

    他终于瘫倒下去,他那疲惫不堪的灵魂,终于不能继续支配他的身体。

    冰雪大地里,多出了一道落寞孤独的人形烙印。

    雪犹自下着,漫天的雪花,潇潇瑟瑟。

    雪地里,出现一道白影。白色的斗篷,从头包裹至脚,从兜帽中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庞。她的眉是黑的,她的唇是红的,若不是如此,还真容易叫人误会她是樽雪人,而不是人。

    一枚少女,为何会在漫天飘雪时,出现在荒无人烟的旷野?

    她步伐轻快,行走间,系在腰间的铃铛,伴着她的动作,叮当叮当的响。她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在她的眼里,这是世上最美的风景。她不禁在雪地里,跳起了舞。

    她的舞蹈,悠扬舒展,随着身子圈转,飘荡起的裙摆,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只恣意飞翔的蝴蝶仙子。漫天的雪花,是她流连的花丛。而这片花丛有了她,就变得生机勃勃,趣味盎然。

    她投入在舞蹈中,享受着和冰雪世界融为一体的快乐。忽然,在她忘情时,脚下的一堆东西,将她绊倒在了雪地里。

    她坐在雪地里,雪积的很厚,雪地很软,所以她没摔痛。但她依然皱起了眉头。在她的身旁有座雪堆,正是它将她绊倒。她细细的看,觉着那雪堆,仿佛是个人的形状。

    她好奇的扒了扒雪,去除上面薄薄的一层雪片,露出了一块黑色的布料,她使劲一拉,那布料很沉,她没能拉动。她又把布料周边的雪扒了下来,直到扒拉出一条腿来。

    她惊讶的发现,那是一条人腿。她跑到雪堆头部的位置,将那里的雪全部刨开。一张面色青紫的脸,露到她的面前。她端详着,发现那是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在他的鼻端感受到一股细若游丝的气流。她洁白的面颊上,又有了笑意,她欣喜的说道:“还活着,太好了。”

    她将他身上的冰雪全部刨开,将他高大沉重的躯体背负到她纤弱的脊背上。她背负着他,在这冰雪世界里,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留下的脚印,已比她原来的,深了许多。

    在她的背后,一身黑衣的青年,在某一瞬间,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孤寂冷漠的眼神,端详他身前背负着他的少女。在他的身后,一条通体黝黑的黑蛇,沿着他的肩头,缓缓向上爬起,黑蛇的头与他的头平行,一双毒眼注视着他。他缓缓转过头,望了望黑蛇,嘴角露出柔和的笑。黑蛇似乎读懂了他笑容里的善意,居然顺着他的脊背,退了回去。而他在片刻的清醒后,眼前一黑,继续昏睡在少女的肩头。

    一觉醒来,他已身在温暖的屋内,身上盖着柔软的绸缎,墙角的火炉正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他扫视屋内,鼻端传来一阵幽香。屋内陈设简单,却很齐整,窗台下的梳妆台告诉他,这是属于女子的闺房。

    他想起身下床,去瞧瞧房外的世界。刚一动作,胸前又是一阵剧痛,他伸出手,望着指甲内的颜色,是褐色的,他稍稍放心了些,呼了口气,平躺在床上。

    指甲内的血肉既然不是黑色,身体里的血也就不再是黑色,那么,距离恢复,也就快了。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他摇首望去,一位拥有绝美容颜的少女,穿着一袭白衣,梳着精致的发髻,缓步进得房来。她手上端着托盘,盘里托着青花瓷茶壶,行动间,少女腰间的铃铛,叮铃、叮铃的响。那铃声很是悦耳,就如少女挂在嘴边的笑容,能抚慰人的灵魂。

    她见床上的青年已经醒来,面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道:“三天了,你终于醒了。”

    她走近,望了望他的脸色,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到桌旁,提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杯水,微笑着继续说道:“你看上去好多了,一定渴了吧,喝杯水吧。”

    他缓缓起身,靠在床沿,双手接过茶杯,喝下了杯中的水。他是真的渴了,喝到这杯水时,他觉着那是世上最美味的甘露。他喝完了水,沉默着,低头望着喝空了的杯子,像是出了神。

    少女柔声道:“还要吗?我再给你倒。”

    她伸出一双白皙纤细的玉手,去接他手上的杯子。他却仍望着杯子出神,似乎没听到她说的话。片刻之后,他还是缓缓交出了杯子。她接过杯子,面上又露出迷人的微笑。但他却没再抬头看她。

    他似乎并未因她的美貌,而多看她两眼。也许在他看来,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不会与他有关。既然如此,多看一眼,又有什么必要。

    她又端了一杯水,递给他,面上依然带着春天般微笑。他单手接过,端茶杯时,努力的避开了少女的手,避免接触到她的肌肤。

    他喝完了水,又注视着茶杯,但这一次,却不是呆呆的出神,他那孤寂的眼神里,突然闪烁出一道光芒,这道光芒在过去从未有过,他突然开口,道:“谢谢。”

    在他的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说谢谢,因为在他过往的人生里,还没有人值得他说这一句话。于是他的眼神在短暂的光芒过后,又回复到了忧郁黯淡的神态。他还是低着头,看着杯子。

    少女更开心的笑了,“哈哈,不客气,你没事就好,还要喝水吗?我给你倒吧。”

    他又缓缓递出了茶杯,他是真的渴了,真的需要喝水。

    少女将倒满水的茶杯递给他,含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喝了水,沉默着,没有回答。少女却没被他的冷漠击退,用柔和而轻快的嗓音说道:“我叫铃儿,很高兴能认识你。”

    他依旧无语,一双眼仍然只注视着杯子。铃儿见他如此,柔声说道:“你一定累了吧,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不打扰你了。”

    铃儿伴着铃铛声,已走到门口。他却突然开了口,轻声的道:“我叫……白月明。”

    铃儿止住脚步,转身望他,两个人的眼神,有了片刻的接触。他很快垂下眼帘,收回视线。铃儿开心的笑着,道了声:“恩。”

    白月明道:“我……”他想说些什么,却又好像羞于启齿,一阵迟疑,面上的神情,像似带着几分羞涩。他下了决心,终于开口,用沙哑的嗓音,喃喃道:“可以为我……再倒杯水吗?我…渴!”

    铃儿的面上,先是露出一阵惊讶的神情,而后,变作了开怀的笑,她开心道:“好,当然可以,我这就帮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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