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

几年前的冬天，QQ音乐跳出了老张的新歌《苍苍》，顺手设置了来电铃声

后来上课时有电话打来，刚想掐断，被坐在对面的叔阻止，他说想听一下。

之后我便等着那个电话自动挂断，又用QQ音乐循环了几遍， 然后问他听出了什么？

叔问我：这个音乐唱的是爸爸吗？

…………

回想起一年前，我们有过关于“文化认同”的对话

原因是关于《卡农》，我觉得很快乐，他却觉得很悲伤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

关于与你没有血脉的土地，不论你读了多少关于那里的历史，学了多久关于那里的语言，了解了多少关于那里的文化，

也总有一些东西，是你永远无法明白的。

那就是根植于血液中，与生俱来的思维方式。

而今天，我也是第一次明白，不论多么地不一样

也总有一些东西是普世共存的，无须解释的。

那便是亲情。

这个叔年近50意外得女，年纪一把，女儿却像小兔子一样不谙世事，只管无忧无虑。

不需要奔命的年龄，名利双收，叔天天守着天使一般天真的小女儿，生命又有了新的寄托，岁月十分静好。

似乎，有了孩子以后

母亲会一天比一天强大，父亲却一日比一日感性

感性程度堪比豆蔻少女，风云月露都能触动那种本已因为生命有了延续而已然无比柔软的神经。

写到这里，除了感叹老张的音乐又开辟了新境界

同时更加相信，他已为人父，酝酿出了相似的情怀

老实说，这种情怀，非常暖。

所谓暖男，再暖也暖不过一个父亲的身份。

类似的情况，还有老曹。

若干年前，老曹还是一个又自负又自恋还很会吹牛的小杆子

后来娶了一个美得可以拼孙俪娘娘的狮子座老婆

基因顺利改良，很快就有了一对粉雕玉琢的小闺女

初为人父，老曹在各种社交上十分自豪地刷屏，一点不掩饰

一段时日后，萌闺女的照片也只能看到后背，侧脸，以及远远的大手牵小手的剪影

到现在，不但没有再更新，之前的照片也都删光光了，以至于我以为老曹经历了什么变故……

后来老曹说，那是为了保护孩子的隐私，闺女慢慢大了，要更好地保护。还说这是常识

回想下，似乎还真是这样

恨不得一天晒几轮的只有孩子妈妈，当爹的朋友圈里只能翻出几张分不清男女的襁褓照，孩子越大，晒得越少。

许是常识，许是本能，许是一些类似责任感的可能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微妙情怀。

儿女情长翻篇之后，昔日的小蓝森们都迅速转化身份，长出了还不那么顺手的细致和内敛

三年前的此时，匆忙回了一趟家

因为当时老妈打电话说姥爷不太好

高铁一路南下，一路雾霾，一路忐忑

几次硬生生地将眼泪忍回去

说真的，当时真的抱着告别的心情

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后来来北京很少回家

很多年对姥爷的印象并不是十分清晰

印象中，姥爷一直是高大挺拔，面色红润，记性好又健谈

到家的当晚下了车直接去了医院

可是看到姥爷衣冠不整披着被子低头坐在床上，头一直类似帕金森那么晃着

看到我回来，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眼神跟声音都很浑浊

那一瞬，突然发现，关于姥爷的记忆竟然那么少

他已经在我的人生中存在了30余年

以前没能常常见面，总觉得还有机会了解，可是时间真的没有想象中慷慨。

老人就是这样一种存在，也许他们会越来越慢，越来越糊涂，甚至最终可能都不认得你

可是，他在那里，他就依然是情感的寄托，是血亲，是家。

20年前，在语文课本里有一篇写于90年前的文章

当时并不知道看点在哪里，背起来也很费劲

如今再读，读一遍就泪奔

原来，看点就是中国人血脉里亘古不变的亲情观

几乎相差一个世纪，却竟如刚刚写出般能够触碰到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朱自清  《背影》

所谓父母子女，似乎真的就是在时光中目送彼此渐远的背影

不过，还是那句话

老人在，血脉就在，家就在

任世界千门万户

任时光逃去如飞

知道自己身后有一双温柔相送的目光

便足以勇敢飞过红尘千尺与岁月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