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很多人,有同你有关的,也有同你无关的。
有的人对于你来说只是瞬间,这样的人是不可数的。有的人则是要陪你到尽头,也许,这样的人并不多。
夜寒轻霜朦胧,月白清露碎愁。倦拢花下影,斑驳灯火空幽,问忧,问忧,梦若落红忆秋。
虽说是立秋了,凡间的太阳还是火辣辣的,不过,天界倒是四季如春,徐徐清风,吹的叫人微微有些倦意,亦是清凉。可这一天,确实鸟族屠血的一天。
天界羽鸟一族,虽说是天界旁支,却也是至高无上的,凤凰便是羽鸟族的万鸟之王,方有百鸟朝凤之势。
凤凰内又分冰火二者,这二族本是同一玄凤之子,只不过玄凤涅槃轮回,将自身灵力分为冰、火二法,一者掌冰,一者掌火,同为鸟之王者。不过冰凤傲骨之身,对待羽鸟族内事务时常观而不议。火凤由于兄弟的不闻不问,羽鸟族上上下下事务都由火凤管理。祖祖辈辈,世世代代,最终,火凤以叛乱为由,将冰凤一族斩杀,年幼者断翅,无一人逃脱。
“同根生,分枝亡。”
这是羽鸟族自上古时代就流传的一句话,乃玄凤涅槃轮回前的嘱托,世人皆不知这是警言,规范凤凰乃至羽鸟一族的章法,还是预言,掌握着整个羽鸟族到天地上下,四海八荒的命运。
不过冰凤一族召开灭族之灾的原因并未清楚,只是如今的羽鸟族首领火凤凰煙云昭示天下:冰凤一族,闲散慵懒,对待羽群内事务推脱不闻。天元四十七万六千七百六十年立秋,冰凤一族叛逆天界,企图谋反,遂斩杀全族,无关年幼者断翅,永世不得涅槃重生。
天元四十七万六千五百八十年,大雪。
天界,羽鸟族,凤仪殿。
酉时三刻,
天上黑漆漆一片,唯有一片片白色的雪花静静的飘落,在凤仪殿前铺成一条洁白的路。凤仪殿中的长明灯光持久不灭,殿上只有两人,一个坐在环绕着金丝翎羽的绒椅上,另一个站在殿厅中,两人虽相隔甚远,却扔似在低声窃语,殿下人打扮奇怪,一身绛紫色长裘,一副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颊,额间一朵黑色曼陀罗,悄然绽放,未知,神秘,皆在此人眉间徘徊。
“祭祀今日匆匆赶来,谓何事?”殿上人问那祭祀。
“平静与快乐封住了往事。经历风雨,月升之时,她将涅槃重生,洁雪是她的灵魄,幽霜是她的翅膀,岚雾是她的羽翼。她将往事随风而逝,谱写一段传奇。她,未来可期。”
祭祀那优美而严肃的声音在整个凤仪殿内回荡,座上人的脸色苍白如雪,他缓缓站起身,眼中带着慌张与怀疑。
“祭祀说的可确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忽然想起来,鸟族祭祀一向准确,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禀凤君,鸢信确定。”面具下,鸢信平淡地说,仿佛这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可他们死的死,断翅的不能飞!怎么可能会有漏网之鱼?”凤君急躁地说,眼神回转之间,一个伸手便揪住鸢信的衣领,将她提起来。
“是不是你?”
鸢信身为女子,又无对抗之力,只得被凤君揪着不放,但她并没有慌张,只是漠然地看向凤君,她的瞳孔仿佛能穿透一切,嘴中冰冷地吐出几个字:“凤君怀疑,一查便是。”
“祭祀多虑,”凤君手一松,鸢信重心不稳,打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本君不会怀疑你的,只是考验一下。”
“凤君,你,真的多虑了。”
凤君只听背后尖利的声音撕破寒风,忽然听到一声呼啸,本想躲过,却不料腰间一片红,他低头看去,只见红色正在他那淡黄色的羽袍上快速蔓延。忽感到腰间挣扎,“扑通”一声倒下。
他抬头如一个乞丐一般看着上方,只见祭祀露出的半边脸面无表情,她并没有杀死他,也许是因为门外沉重的脚步声。
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一位青衣少年带着羽卫军冲进来,“父君!”少年扑向躺在地上的凤君,鸢信背上一疼,手腕被反绑住,纤瘦的身体被狠狠压住。
“将父君带回寝殿,叫羽医!”
“把祭祀带去偏殿,我亲自拷问。”
少年沉着冷静,一切事务井井有条,鸢信则被押出殿外,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冷风将她的头发吹乱,她不知从哪里来的蛮力,挣脱束缚,她在慌乱摸到一把剑,拎起剑就跑。却不曾想青衣少年早有准备,“祭祀来迟了。”那少年轻轻地说,她随即向反方向逃去,却有一股力量拉住她,鸢信猛一拉,摆脱了纠缠,“当啷”一声,她那面具却到地上,她环顾四周,发现,原来,自己早已被包围,如今,是走投无路了……
也许,她这一生就是这样了,当年的冰凤族幼者,已经被断翅,她是再也飞不起来了,不过,为了那唯一一个能飞翔的幼鸟,她满足了。也许鸢信看不到她的成长,她的喜怒哀乐,她最终的命运与归宿,但是,鸢信始终相信一句话:
同根生,分枝亡。
鸢信凄惨的冷笑一声,她笑他们的愚蠢,笑他们的自欺欺人,笑他们都有一副隐形的面具,下面藏着一张面目全非的容貌。
是啊,她的归宿到了。
她最后望了一次凤仪殿,灯火通明,这里本有他们一族的位置啊,可惜,这些皆是过往云烟罢了。
大雪纷飞,她纵身一跃,跳进了浓重的云雾之中,冰冷的寒风撕扯着她的衣裳,鸢信忽然明白了:世间多少荒唐事?
答曰:无极。
她合上双眼,罢了,都去了罢。但,她依然相信,终有一天,有一人会谱写一段自己的佳话,为六界之难忘。
同根生,分枝亡。
济苍生,笑可望。
那一夜,云端中不断穿出凤凰之啼鸣,抬眼望去,雪花之间有一只靛蓝色的凤凰,她的翅膀宽大深长,却无法挥舞,她的羽毛泛着涟漪,却无法在风中飘荡。她无法飞翔,却乘着东风,渐渐消失在西方的天际之中,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
凤之啼,悲终生;
凤之啼,喜苍茫;
凤之啼,怒世道;
凤之啼,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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