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的时候,门市上坐着很多人,都转头笑:“老大回来了。”他们大多是搬运工,等活干的。我赶紧笑着:“都在呢?辛苦辛苦。”
妈妈在跟一位高大健硕的女子摆龙门阵。女子叫了我的小名,就出去了。妈妈说:“她就是英,门市的搬运工。”“啥?女搬运工?”“她男人凶得很。你舅可怜她,不怕麻烦让她在这干活。你看哪家要女搬运?她也没人敢看扁,是挣得最多的,每个月都两三万。”“男人恁牛?干嘛的?”“嘛都不干,天天打麻将。英挣的钱都交给他,否则要挨打。给他输得,有时候女儿的学费都不够。”
我不喜欢听这些:“她做搬运工都没练出来?干嘛不把那死男人搬起来砸几下?把这招告诉她,包治贱病。”“虽说男人比她矮大半个头,但力气大呀。唉,女人哪里是男人的对手?”“力气大干嘛不来干活?打女人?不得好死。”“你看你嘴巴最毒,给人听到了不好。”
明知道我烦这些还跟我说,又嫌我毒。我没好气:“回家吧,跟这有啥好玩的?”“等会有货,得跟搬运计数。以前都是大家搬完分钱就行。英来了之后,他们怕吃亏,要求计数。实际上,英的动作越来越快,现在都比他们搬得多了······”我依然不想听这些,但得等着。
车来了。英在男人堆里一点也不逊色。她身材匀称,动作轻捷。她来这是等活干的,却穿着连衣裙,很合身,娟美而不张扬。货车抵达前,她已经换上工作装。要不是亲眼见她在货场里不让须眉,怎么也会以为她是来街上走走看看打麻将吹垮垮的小媳妇。肩背上没货的时候,她老是冲我笑。我心里五味杂陈。
快完工了,英又笑着走过我身边,突然开口:“卒子,能不能等等?我女儿的作业没做完。她马上过来。”我没来得及回答,妈妈就说:“要得,不着急。等她。”
英的女儿也一样健美、养眼。作业已经做完,有点小错误,伸手一指她就明白了,改得飞快。
我说:“你妈妈很了不起。”她点头:“是的,她很挣钱。比很多人多,包括你。”我窘迫了。小姑娘并不觉得尴尬:“我要好好读书,也做搬运工。只搬两万块,又挣钱又锻炼身体;留点时间来读书、陪妈妈玩。”我惊讶于她的睿智、干练。她想了想,补充道:“除了妈妈和我女儿,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拿一分钱。”
我哈哈大笑:“你女儿?可是你才初二。”“我一定会有女儿,像我妈妈一样健壮。我们娘仨一起过日子,不赌钱不打人······”她眼圈红了。我摸摸她的马尾辫,无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