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文】姨

姨是母亲的姐姐。母亲他们姊妹六个，姨是老大。我有四位舅舅，只有这么一个姨。姨和母亲是亲姐妹，俩人无话不说。

十月二日，是姨去世三周年纪念日。因不知道姨家表哥他们怎么商议，办与不办，不太清楚，又不好多说什么。早在其前，国庆节有了乒乓球赛事，我们几个人组队参赛，我是联系人，我要开车带队去。等母亲说，姨三周年操办的事情确定下来，已然有了冲突，怎么办？

略微思考一下，我决定十月一日提前回家，去姨的老屋看看，去姨的坟前祭拜。

征得母亲同意，我上午开车回家，陪着母亲一起前去姨家。我带了四个金黄的蜜桔，母亲又给加了两个苹果，想让天国的姨尝尝。

到了姨家，北边老屋这头的门锁着。我与表弟联系，他走过来接我们，我们一起到了南边。姨家的这个院子是南北通透的，可以从南门进北门出。表哥拿着北门的钥匙，他刚刚打扫了老屋离开不久。

绕道到了南门，表弟媳妇在门口坐着，因为害过一场病，她无法自由行动。看到我母亲过来，表弟媳妇就如见了亲人一般，竟然哭了起来。母亲劝她，拍着她的肩膀，说孩子别哭，不准哭。表弟媳妇强忍着不哭。

表弟新盖的房子很漂亮，整个南头盖严了，他的叔叔与他们一起住。表弟的新房子，就坐落在原来我给姨和姨夫拍照片的地方。姨夫和姨先后仙逝，当年的丝瓜架和农村典型的瓦房已经荡然无存了。

走到北边尽头，有老屋数间，墙壁斑驳，有了苔藓黑点。因为房子不久就要拆迁，新房够住，北头这几间旧屋是闲置了没有修缮。久未住人，老屋就一种破败凋零之气，让人心酸。

表弟取了钥匙，打开最北头一间面南的旧屋房门，只见里面迎门的墙边，有桌子一张，桌子上摆了姨和姨夫的灵位，侧面墙壁上，有镜框悬挂，镜框里夹有多张照片，其中就有我给姨和母亲拍的那张照片。

看到姨的照片，在姨曾经生活过老屋里，我感受到了姨的气息。三年前，姨驾鹤西去，因为那时和我女儿的喜事时间上冲突，有了避讳，母亲没舍得打扰我，让我去给姨送行。明天是姨三周年，我也无法参加当日的仪式，提前而来，心有愧疚，我扑通下跪，跪在姨的灵位前，立刻禁不住哭出声来，泪流难面！姨对我的好，怎能不让我追思难忘？怎能不让我肝肠寸断？！

姨家在杨堂村，山上有地，种了红薯。当年，受母亲指派，我到姨家小住，和姨家人一起上山摘红薯叶。困难时期，红薯叶晒干是可以入锅做面条或者做咸米汤吃的，是农家很重要的食物来源。早上要早起上山，知道我爱吃面条，姨一大早就手擀面给我做了来吃，让身上暖和了，不冷，好上山去摘红薯叶。那时，我的力弱，是姨夫扛了满满的塞得实实的一塑料袋红薯叶，送我回的马村。

姨和姨夫曾经在诸葛开了商店，我经常去歇脚，姨和姨夫对我关爱有加，嘘寒问暖，拿了各种东西给我吃喝。记得我当年出差河北，在一个批发市场闲逛，看到气体打火机便宜，就批发一盒带回，交给姨和姨夫代卖，姨和姨夫他们卖完，把收入全部给了我们。

姨是姊妹六个里的老大，有大姐的心胸、气度和责任感，为家里贡献很多，没有任何利益计较，从无任何怨言。听母亲说，有时他们姊妹几个商议事情，姨一说话，声音不大，但却一言九鼎，大家便无意见。那是姨个人的人格魅力，是弟弟妹妹对她由衷的尊重啊！我曾看过表妹回忆姨的文字，为姨制作的电子相册，那是女儿对母亲深深的爱恋和追思。喜欢写严谨格律诗的舅舅，在姨三周年的日子里，竟然写了一首多段自由诗，任自己的感情肆意宣泄，诗行随着感情而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酣畅淋漓，文风大不同，让我们这些晚辈看得荡气回肠，深深感受舅舅和姨的姐弟情深。

那天，在姨的灵堂前摆上我带去的供果，双手焚香三支插于香炉，烧了纸钱，我便俯身磕头跪拜。之前，母亲着急自责，自言自语责怪自己忘了给姨带她早就准备好的一大箱纸钱，急着要回老家去取。表弟和我挣扯半天，才力劝了母亲情绪稳定下来，用表弟备好的纸钱烧了，略表我的愧疚和无尽追思。水果再好，纸钱再多，但又怎么能让我听得到姨一句亲切的话啊？

2015年9月18日下午，我曾回家陪着母亲去看姨和姨夫。当时是下午，姨的院子里，午后的阳光温暖，有丝瓜满架。姨急着给我摘丝瓜，让我带回洛阳吃。我当时带了数码相机，随手拍了姨摘丝瓜的照片，给姨和姨夫，姨和母亲拍了合影，我和姨夫也合影一张。这些照片，已是历史的瞬间，如实记录下生活，成为亲人们对姨和姨夫最直接的思念。我把照片发给表妹，发给表哥和表弟，发给表弟的女儿。思念亲人的时候，我们有照片来抚摸细看，聊以慰怀，遥寄哀思了。

姨，您在天国安好？今日寒露，您记得加件衣服御寒啊。

曹会智 2018年10月8日写于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