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着双眼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似乎成了夜晚的固定表演。
不是不困,而是担心会产生“梦里出现的人,醒来却再也见不到”的失落。
困到不行,终于放弃,贴着墙壁盖上毯子睡去。
听说半夜下起了雨,可我没有听到,一觉睡到八九点钟。打开手机,二十三条未读消息,十几条都来自好久没有联系的哥。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半左右,正好是我刚睡不久的时间,有点懊恼,为什么要睡那么早,看完哥深夜发的消息,可以想象他当时的心情有多么低落,像我每次夜幕来临后的心情一样,可我知道,他的情绪来源来自于现实,而我,纯属自寻烦恼。
哥说起他的近况,他的迷茫,二十一岁的人生却活成了八十一岁的模样,当初认为正确的选择,现在却成了一种折磨,那里没有语数外理化生,没有作文也没有公式,可却变成没日没夜的体力消耗。他不知道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也许是一阵子,又或许是一辈子。
我却想起中学的时候,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的他,是需要我用仰视的高度来看他,数学是他的强项,所以自习课上就成了他站在讲台上讲解难题的天下,这样自信又朝气蓬勃的他,我想班里的女生都会崇拜。
而那时的我,成绩徘徊在班级前十左右,年级排名五十往后,所以请教他数学题便成了常事。
他坐在我的后排,上课无聊时会拨弄我的头发,每次我都把马尾一甩,扫他一脸,回头瞪着他说,好好听课啊哥。
那个时候,我的同桌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同学,上一任同桌和哥很聊得来,可她很快就退学不上了。哥没了可以聊天的人就会拨弄我的头发。
我不会聊天,不可能会像上一任同桌一样和哥聊得热火朝天。可我讨厌人无聊。所以也讨厌哥无聊时把我当成解闷的工具。
终于有一天,哥边拨弄我的头发边说,妹啊,你说六子什么时候回来啊?都没人陪我聊天了。
我把马尾一甩,回头冷着脸说,你再动我头发试试!
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的前任同桌再也不可能回来。那时候,我觉得退学这件事,离我们很遥远,也从来都没有动过退学的念头,更想不通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选择退学。
可没想到那天自习课的时候,班主任进行第一次月考后的排位,我和哥就这样在冷战中调开。
其实哥和我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他什么时候成为我哥的呢?
开学初,因为演讲比赛的问答环节而认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他是我曾经的小学同学,小学的时候我转过很多学校,在哥上的那所小学并没有待很久,但也同学了两年,我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可我记得他,因为他的笑,很温暖。
那次演讲比赛交集后,他主动提出要交我这个朋友,然后顺理成章变成了他的妹妹。
我没有哥哥,有了他之后,突然觉得,有一个哥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可好景不长,因为同桌的退学,我和哥的关系也产生破裂。
哥竞选成为班干部也是情理之中的,可他很少再和我说话,很奇怪,我们却并没有因此变得陌生。中学的最后一个圣诞节,我送了一个贺卡给哥,上面写,虽然你不是我的亲哥,但我希望下辈子我们会成为亲兄妹。哥说,他很感动,我笑了。
升入初三后,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哥很顺利的进入A班,成为尖子生,而我,沦为众人。这还不是最糟,更糟糕的是,几次联考成绩都很稳定的我,在中考时一落千丈,一度想过辍学。
可没想到升入高中,依然和哥在同一所学校。而且都在A班,他在理科班,我在文科班,哥是全优生,在这所学校里,学费全免,还有奖学金,而我什么都没有。
高二,哥加入了体育生行列,我加入了美术生行列。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不务正业,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些艺术生的付出并不比普高的同学少,只是相对而言,他们的文化课基础太弱。
可最终,哥还是放弃了继续上学的念头,在高考后,连成绩出来都没看,就选择了辍学。
那个暑假,是我和哥最后一次见面,我们约定好把小城的所有公交都坐一遍,可最后只坐了2路和6路,6路是回程的公交,2路是横跨小城东西的公交,终点是在高速路边,我们一起在高速路上下车,又坐上回去的公交,在城中心下车后徒步从南走到北,最后我吃了一碗泡面,你喝了一碗粥,因为牙疼,你只能吃些流食。而我好不容易在外吃饭,却选了一碗很久都没吃过的泡面。
下楼梯的时候你说,我发现个问题。
我抬头看着比我高了将近一个头的你问,什么问题?
你说,你吃面真的只吃面啊!青菜,鸡蛋什么的你都不吃的啊!
说了吃面,不就只吃面吗?我回道。然后笑起来,真傻。
坐上回程的6路公交,哥坐在我的左边,我从背包里掏出一颗薄荷糖给他,他却摇头说牙疼,我说,拿着吧,凉凉的,等牙好点再吃。
可那颗糖哥并没有接住就掉到地上。哥说,看来我真的不能吃,连老天都不让吃。
我想再拿一颗,哥却挡住说,别拿了,我该下车了。
然后看着他站起身,从我面前走过,在下一个路口下了车。
我喜欢薄荷,从初中三年级开始,一直都喜欢,一直到高中毕业也一样,有时候你认为最好的东西,却不一定是别人想要的,可却是我最好的。
回到家,我含着薄荷糖,有点苦涩,透心的凉,闺蜜对此嗤之以鼻,说我是怪胎,明明那么苦,你却吃得那么欢。
可糖就一定是甜的吗?
薄荷糖很凉,也很苦,不知道是凉还是苦,却让我想哭,眼泪到了眼眶,迟迟哭不出来,哥发来一条消息说,想想我能陪你上小学,初中,高中,却再也不能陪你上大学了,真有点难过。
于是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不坚持一下呢?为什么不能陪我一起上大学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可不代表接受,就像我理解每个人的苦衷,但不代表认同。
去年临近年关,哥说想见我一面,我却因为太忙而抽不出时间,却答应哥等过了年再见。
可在过年之后,正月十几左右,忙完所有事,去见了好久不见的初中同桌兼好友,和她一起顶着大风逛公园时,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空间,猛然看到哥发的一条说说。
他已经离开了,坐在去往另一座城市的大巴里。
于是所有的兴致在一瞬间破灭,我又多了一个遗憾,没有把该见的人都见完,一别又是一整年,这一次,是我食言了。
没想到,再联系时,却是在哥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我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他的心情灰暗到如此地步,可我还是回道:路在人走,不论好坏。心之所向,便是最好的生活。
然后在空间里转发了一条自己以前发过的说说,我们还没有正式踏入现实的沼泽,就已经过早的体会到了生活的辛酸。
你的人生里会不会有些遗憾,该做的事没有做?该见的人没有见?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明天,日复一日,终于有一天,当你想做的时候,想见的时候,却再也没有做的必要和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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