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叫联军

作者: 蔚蓝海域里的文字 | 来源:发表于2021-08-30 23:01 被阅读0次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引子

    我推开门,抖掉身上的雪白,看着它们,飘落,融化,消逝。这些雪花,就像我们生活中的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梦想。

    他的小名叫联军,在我们那个年代,这是一个普遍的,却又俗之又俗的名字,就像我的名字一样。

    我俩都是俗人,至今都是。我俩在同一年出生,我大一点,从联军口里,却从没有赢得过“锅锅”的称号。他总是叫我名字,我也总是喊他联军。

    我俩从小就一块玩,上同一所育红班,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就是这样的一个哥们,也终究逃不过命运与生活,长大后各自漂泊,各自散落在天涯。

    从小我们就在一起,那时候的农村里好玩的也多,河里的鱼,树上的鸟,田野里的蚂蚱,地里的庄稼和果树,都是我们的玩具。长大了后,有时候我俩回家乡,偶尔凑到一块喝酒,喝大发了,还能说到同一片天空,同一块庄稼地和甚至同一颗果树。

    那时候他体弱,我个高稍微强壮点,胆子也偏大一点,上树掏鸟蛋的总是我,下河摸鱼的这是我,他负责在下面接着,或者帮我看着摸到后圈养在一个小水湾的鱼。分配战利品的时候,我们总是平分,你一只鸟,我一只鸟,你一条鱼,我一条鱼,从没有因为不均吵过。

    一 有谣言说我要死了

    农村的男孩子开窍比较晚,我俩一二年级的时候学习都不好。但是我俩都没有意识到。直到二年级下学期,我生病了,因为长时间发烧,诱发了病毒性脑炎,村里的孩子和婆姨都传我要死了,即使治好了也是个傻子,告诫自己的娃,以后不要跟我玩了。

    我缺席了大半个学期的课。后来,我出院了,幸运的是,没有死也没有傻,我正常的回到了课堂,只是大家还是不愿意跟我玩,说我有病。

    联军没有,我回到教室的第二天,他拿来了一本记得满满的,整整齐齐的笔记,说是给我的,说他自己记的。

    他憨笑着说,我就知道他们说的不对,你不会死,你能回来跟我一块上课。以前河里的那条水蛇你都不怕,不会轻易死的。

    我说,我没事,你这不爱学习咋记起笔记来了呢?不怕我笑话你?

    联军嘿嘿的笑,死是死不了,这不怕你回来后变傻了,学习吃力,想给你省点事。

    好吧,可是学习好有什么用呢?我在医院里面听护士说,学习好可以考大学,要不咱们考大学吧。

    可以哈,那我们都好好学习吧。

    那一学期,我第三名,联军第二名,我俩都没有考过那个第一的女生,对于此事,我俩多年后喝多了,说起来的时候都还耿耿于怀。

    后来村里又出现了一个谣言,说我去是发烧烧过了,没烧死,像孙悟空一样,烧开窍了。大家又都开始跟我一起玩了。

    二  联军母亲的去世

    三年级时候,我们转校分班了,分在了不同的班级,我们也有了自己各自小朋友圈,但是放学还是一起走一起玩。

    到四年级的时候,联军的母亲生病了,癌症。联军的母亲,由一个健壮的农村妇女,两三个月就瘦成只有几十斤,而联军,是目睹这一过程的变化的。

    那段时间,他慢慢的不爱说话了,我没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放学后,就在校门口等着他,带着他一起玩,河里捞的鱼他先挑,把最漂亮小鸟的给他。

    我跟他说,咱们不能因为阿姨生病,就学习不好了,要好好学习,阿姨还想看着我们考大学呢。

    后来,阿姨终究还是去了,是联军看着走的。我知道他是有心里准备的。料理完阿姨的后事,我们又开始一起上学了。他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

    有一天,我们一起放学,他们班的三个男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对着联军喊“没娘的孩子没人疼,没娘的孩子没人疼”。

    联军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我看到了,我一把就把书包扔地上,联军拉了我一下,说“没事,我不在乎的”。我说我在乎,我不能让他们嘲笑你没娘。

    我冲了上去,联军也跟着冲了上去,我们二打三,最后我俩鼻青脸肿,那三个小子头破血流,那次,比我瘦弱的他,出拳出脚却异常的凶狠,以至于此后落了个能打的名声,而他们班再没人嘲笑过他没娘。

    其实我知道,他不是不在乎,只是倔强的撑着不承认,有些事情太伤太痛,就只能用满不在乎来掩饰了。

    三 联军进局子了

    不出意外,我俩初中又在同一个学校,那个时候,比较流行街机游戏,我俩家里都不是那种富裕的家庭,零花钱很是有限。于是我俩经常不吃早饭,省下来的早餐钱,攒着周末一起去市里的游戏厅打游戏。

    我游戏玩的不好,同队友组队老是挨批评,从中得到乐趣少了,慢慢的就对游戏失去了兴趣。而联军眼疾手快,游戏玩的好,慢慢身边也聚集了一群狐朋狗友。那段时间,我俩渐渐的有点疏远了。

    有一天晚上,我突然听说,联军因为偷游戏机店里的游戏机,被送到局子里去了,我大吃一惊,在农村,被送到局子里去,绝对是一件轰动的大事。

    第二天,我去联军家看他,他已经从警察局被领回来了,他爸爸舍不得打,让他叔叔揍他。他叔叔也是恨铁不成钢,两脚把他踹翻在地。我一看,赶忙跑过去,把他护在身后,他叔叔跟他爸爸也有了台阶下,教训了两句就走了。

    院子里就剩下我俩,联军低着头,手指不停的缠绕着衣角,怯怯的对我说“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我说“我最看不起偷东西的人了”。

    他眼圈一下就红了,他说“我不是想偷,我没有钱了,我就是想拿回来玩几天,再送回去,宝儿说这是可以的,不犯法,他让我去拿的。”

    我说“咱们都初中了,都是大人了,你不会不知道这叫偷吧?你这个样子不承认,就是孬。我都不屑的和你玩。你要是以后不偷了,少跟宝儿他们去打游戏,我们还是好哥们。”

    联军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自己再也不敢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我往后退了两步,怕他把鼻涕蹭我身上。

    四 我被冤枉了

    在当时看来再惊天动地的大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慢慢的淡去,进局子这件事,也像一朵翻起的浪花,在当时荡起了一阵涟漪,终究还是会慢慢归于平静。

    就这样,我们平静的上了初二。初二的一天早上,我来到教室,班主任老师突然严肃的出现在早读的课堂上,他严厉的告诉大家,我们班上张晓娟的一支钢笔丢了,如果是咱们班同学拿的,就赶紧还回来,既往不咎。这支钢笔是她舅舅从德国带回来的,据说挺值钱的。

    我当时没当回事,下课后,班上的平时喜欢叽叽喳喳的任兵过来找我玩,说操场上结冰了,我们去打一会滑吧(打滑,山东方言,在小的结冰的冰面上滑来滑去的玩)。

    我对这类事情向来很感兴趣,马上就答应了。

    我俩来到了教学楼楼,李兵说他有个东西忘带了,要回一趟教室。我就在楼门口等他,一会联军从我们教室门口转过来,问我借昨天的作业。

    我说我要去操场玩滑冰,回来给你送班上。联军也想去,不过这时候李兵过来了,他拒绝了联军,用他的特有的大嗓门宣告:“我们一个班的玩,你别瞎凑热闹。”联军一脸失落的走了。

    我和李兵在操场的角落里,滑了一会,任兵突然说“你看,草丛里有支钢笔”,说完跑过去捡起来,于是李兵提议,本着拾金不昧的原则,我们要交给班主任老师。

    在我们走到老师办公室门口时,李兵突然说他要上厕所,让我自己先送去给老师。

    我当时也没想什么,就进了老师办公室,说我跟李兵捡了支钢笔,要交给老师。老师脸色有点古怪,问“李兵呢”,我说他上厕所了,老师说“先这样吧”。

    下午的时候,老师在班里说,张晓娟的钢笔找到了,同时也希望咱们班的同学以后注意品德。说完老师还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这是,我突然明白了,老师说的注意品德,是在说我。

    我脑子一下子空白了,老师的意思说我偷了钢笔。

    青春的孩子,往往是一点就着的性子,我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我说“老师,钢笔是我和李兵捡的,不是我偷的。”

    老师被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顶撞,有点下不来台,就说“那为什么你一人去交的钢笔?”我说“李兵去厕所了,我就先交上了,我们拾金不昧。”老师说,我们先上课吧,这件事一会再说。

    我当时犟劲上来了,加上青春期的荷尔蒙作怪,我大声说,“不行,我不是小偷,必须说清楚,我去找教导主人,说你冤枉我”。说着我就跑出了教室。

    当时我们那一届只有六个班,在同一层楼上上课,我这一闹,大家都知道这个事情了。

    我找到了教导主任,班主任老师也过来了,然后去了办公室,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老师把李兵叫过来,老师问李兵叫过来,李兵说“我们没有捡到钢笔”。

    我脑袋懵的一下,然后愤怒的看着李兵,现在想来,这是我第一次面对人性的恶吧。

    老师和教导主任也有点束手无策,毕竟双方各执一词,谁也没有证据。

    这时候,办公室有人敲门,联军进来了,联军站到我的边上,说“我今天早上去一班借本子,教室里就李兵一人,我看见看李兵把一支钢笔放在口袋里了,我不知道这个信息有没有用,过来跟老师说一下”说完后联军一脸惴惴不安的表情。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对视了一眼,让我和联军先回去,把李兵留下了。

    后来,李兵害怕了,他自己承认了。张晓娟是他的同桌,她的舅舅给她带了支钢笔,张晓娟就在他面前显摆,李兵当时也喜欢打游戏,正好没钱了,就想把钢笔偷走,打算去外面卖了,换点钱打游戏。他没想到早读时,班主任那么严厉的说话,他心虚了,就想了个栽赃嫁祸的办法。

    事后,班主任找到我,向我道了歉,我没接受,我说“我最讨厌小偷,你还冤枉我,我要调班,我学习好,那个班都欢迎我,我要去六班(联军那个班)”。

    老师也很无奈,叫了我的家长,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家长,并道了歉。

    我见家长来了,自己也怂了,最终还是留在了一班。

    下午放学后,我联军一块走,联军跟我说,其实他没看到李兵往兜里放钢笔,我说,那你怎么肯定不是我偷的?他说,你那么讨厌小偷,连玩个警察捉小偷,你都老当警察,还有我上次进去那次,我就断定,肯定不是你。

    “我早上去找你,看到任兵一个人在教室,然后鬼鬼祟祟的出来,要去操场还不带我玩,我就知道有问题。我的柯南也不是白看的”

    我说“你这还柯南了哈”

    他说“你脑子小时候发过烧,不如我聪明,不如我学习好,这点你得承认”

    我说“你滚!”

    岁月真的可以磨平一个人的棱角,一个嚣张的人,被社会的老拳痛揍一顿后,大部分都会变得老老实实。

    前年回家的时候,我遇见李兵了,是他先认出的我,他变的有点黑瘦,说话也细声细气,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说话叽叽喳喳,大嗓门了,也有了一双儿女,儿子见了我也有礼貌的打招呼。

    我其实初中毕业后就很少见到李兵了,关于他的事情我都是听说,他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跟着跑长途车跑了几年,在后来因为打架斗殴打伤人,判了三年徒刑,出来后,人就变得温和的多了,说话变更温声细语,性格也变得绵软,前几年自己开了个沙场,贩卖河沙,这几年赶上房地产的大潮,日子也过的有模有样。

    五 联军丢失了半颗门牙

    其实联军太小时候的样子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毕竟那是二三十年前的样子了。

    我对联军的最深的印象就是他露出那半颗漏风的门牙,一脸憨笑。一会意识到自己露出半颗门牙的笑并不雅观,赶紧用手遮住嘴巴,却还在憨笑,这一捂一笑间,充满了风情。

    每当我回忆起这副画面,我总是忍不住呵呵笑出声。

    我清楚的记得,联军的这颗门牙是在中考那天丢失的。

    中考,对于当时的我们,是一件天大的事,快中考的最后半个学期,班级已经有将近一半同学已经不来上学了,那是下定决心初中毕业就去社会闯荡的一部分同学。

    我们是在农村,这部分同学中的一部分是继承祖业,回家务农。一部分是去学一门手艺,譬如木匠,还有一部分不甘心待在这个小地方的,就去大城市打工了。

    其实所谓的大城市,就是指最近的潍坊了,然后更大的就是济南和青岛了,像北京,深圳,上海等城市,在我们当时那个年代那个年纪以及那个见识,那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即使出去打工,也不会想到这些城市。

    这些出去打工的人,绝大部分最终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只有少数人留在了当地。

    一个只有初中知识且没有见识的小孩,即使在外面打拼多年,也很大概率不会有大出息的。毕竟,外面要面对的困难太多,吃穿住用行,生活习惯等等,都能轻易的击垮一个刚出真正的茅庐小孩。

    剩下的一部分,就是准备考取高中和中专的孩子了。学习差一点的,准备考取中专。毕竟,还是有不少家长不想将自己的孩子,过早的投入社会这个大熔炉。学习差不多的,也都选好了自己心怡的高中,为考入高中而努力。

    还好,我和联军都在考入高中的这一批次里面,更还好的是,我俩学校排名还差不太多,不出意外的话,又将考入同一所高中。现实的生活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意外,最终的结果,也是我俩又考入了同一所高中。

    中考那天的早晨是晴朗的,联军早早就来的了我家,等着我吃完早饭。

    他明显有点兴奋,觉得自己学习了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要去完成自己期待已久的考试。我明显没这么有觉悟,我慢悠悠的吃完早餐,跟他一起出门。

    我们需要先骑自行车,到学校,然后集中乘坐学校的大巴车去考试。在去学校的路上,联军兴奋的不能自已,自行车蹬的飞快,还在车上大喊,春风得意马蹄疾,我说你慢点,这还没春风得意呢,马蹄不用那么急。

    结果快到学校的时候,出事了。

    快到学校的路口是个丁字路口,联军骑的飞快,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另外一个侧面路口,一个女生也是骑的飞快,估计是怕迟到,错过大巴车,两个即将相撞,联军急忙刹了车,而那个女生飞驰而过,扬起一阵烟尘,绝尘而去,丝毫没有发现后面发生了啥。

    联军急刹了车,由于那时候的路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不平整,联军的自行车在颠簸中失去了控制,直奔路边的沟里去了。联军也一头栽沟里去了。我赶忙扔下自行车,把联军拉起来,联军摔的有点懵,我看他嘴角有血,我赶忙问他有没有事,他缓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说没事。我从书包里掏出几页演草纸,联军凑合着擦了擦嘴。

    擦完他还冲我嘿嘿一笑,说爷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说你先别笑,你少了半颗门牙。他赶忙摸了摸,后知后觉的说:我没觉得疼啊,我们找找牙吧。

    最后,我们在边上的一根木头里找到了他的半颗牙齿,至于这半颗牙齿怎么嵌进去的,怎么掉的,我至今都没有弄明白其力学原理,反正,联军的半颗牙齿就这么没了。

    最后,我们又确认了一遍,联军除了掉了半颗门牙,流了一点点血,说话有点漏风外,根本没有其他损伤。

    联军扶起自行车,又嘟囔了一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对自己说了句“没事”。

    如果现在的我,在当时的话,我一定会告诉联军,你现在没事,一天半以后,你初次暗恋的姑娘就是因为这个否决了你,并且你将顶着剩余的半颗门牙直到大学毕业,不知你还会不会说没事。

    后来,我问他当时为啥急刹车了,他说,我是男的,我说这跟你是男的有啥关系,你不刹车,就成女的了?他说,我一男的,明知道会撞一个小姑娘,我好意思吗?我说你还挺大男子主意的哈,他说,男的就该让女的。

    好吧,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多年以后,你能顶着半颗漏风的门牙,还能找到媳妇的原因之一。

    六 懵懂的少男,爱情火花的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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