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妖怪来也
这一天,蔡锷带着小凤仙漫无目的到处转了半天,回到旅店后,对她悄悄说:“凤仙,我们这几天又被人跟踪了。”
“啊,是么?”小凤仙略显惊惶道,“我很害怕。”
“你怕什么?”
“怕你被他们抓起来。”
“不要紧,他们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没有证据和老袁的批准,他们是不敢随便抓人的。你要保持自然就好。”蔡锷顿了顿接着说,“原本,我还想今晚告诉你,可是事关紧要,现在我就要告诉你,我计划今夜就离开天津了。“
“啊,那现在有人跟踪监视,你很难走掉,我们该怎么办?“
“我刚才在回来时候一路盘算,觉得还是回来,从旅店走,你不知道,这房间有个后门暗道,是事先就预备好的。”
“哦,是吗!好,那你带上行李赶快走吧!“
“我们要拖住这些密探,为我多争取一点的时间,才能保证成功的离开。我们在北京玩弄了他们一次,他们一定更仔细了。得一起想一个万全之策。“
“你有什么主意,我全听你的。”
“我们在北京摆脱了跟踪,赢得了宝贵的两天时间,还好是今天才被跟踪。我该见的人也见到了,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密探找上门来,我们就放心大胆地与他们做个游戏。”
计谋完毕,两人还曾小睡一阵,临到傍晚,蔡锷催促伙计,重又在屋里对窗摆起一桌酒席。
从窗外背光处看去,有蔡锷和小凤仙一双人影映在窗纸上,对坐饮酒,推杯换盏。
侧耳倾听,两人从菜肴滋味到天津面貌,从胡同趣事到家长里短,津津有味地议论了一两个钟头,接着听见有响亮的“啪”的一声响,看窗口影子竟然是蔡锷拍案而起,大声痛骂发妻。忽喜忽怒,仿佛是醉后胡言。
发泄过后就伏到桌面,把头埋进双臂,作了几声呕,看那影儿,就剩了毫无动弹的乌团团的一堆。
小凤仙赶紧站起来过去扶持,与那一团黑影叠在一处。
鼓弄了半响,似乎劝说不动,于是又回到自己座位上,自言自语一般唠叨不休,打与蔡锷相识,直说到了回到北京如何置办家俬。
直把那天上星辰,也倦得眼睛眨个不停,那一弯明月,也躲到了乌云背后。
就这样约莫又过了一两个钟头,小凤仙意兴阑珊,她点燃一只蜡烛,放在床头,将屋内灯火熄灭。
再到桌上扶蔡锷就寝,一只蜡烛的淡光昏暗,影影绰绰的已看不清楚。过了一会儿,连这只蜡烛的光也熄灭了。
第二天早上,蔡锷与小凤仙的门窗迟迟不开,旁人只道是两人昨夜宿醉不醒,睡起懒觉。
一直中午时分,房内客人才起得床来,小凤仙拉开一角窗帘向往张望,看起来云鬓蓬松,像是还没有洗漱的样子,随后又掩好窗帘,隔着门呼唤店里伙计准备午饭。
等到饭菜送到,小凤仙开了门接进去,大约吃完了饭,小凤仙才整饬好妆容出来,只随身带了一个手包,关好房门走了,直到半夜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屋里也再没有动静。店里伙计见出去位女客,迟迟不归,那位男客又迟迟不露面,凭着经验和一片好心,担心客人安危,大着胆子去敲门,却无人回应。
连忙开门进去,原来已经空无一人,连行李物品也都不翼而飞。好几个不知是房客的什么人也借着机会一起进来看,大家一概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仔细检看下,发现床上的被子依然散开一条,不细看还以为里面睡了个人,另一条却叠的齐整,用枕头压住,那枕头上面显然有一片潮湿痕迹。
那旅店并不担心房钱,因为事先已经交妥了一周的押金,余下的算是饭菜费用,也绰绰有余,店主得了便宜,虽然莫名其妙,却并不追究,只当做话柄罢了。
苦的是那两三个受命跟踪的密探,急得甚么相似,忙到车站打听,颇费心力,直拖沓到第二天大天亮,才好不容易从北京传来小凤仙已经在昨晚返回云吉班的消息,唯独蔡锷不知去向。
而这时候的蔡松坡,正站在 “山东丸”号日本邮船的甲板上,举目望着无际的海面,顺着洋流向日本海岸驶去。
在他的心中,有如大海般波澜起伏,有离别中华大地和知心爱人的哀愁,也有即将达成人生梦想、向成功逐渐接近的欣喜。
他耳中反复咀嚼着与梁启超告别时的约定:“成功就下野,决不争地盘;失败就殉国,决不想亡命”。还有与戴戡、陈敬铭穿着大礼服合影时的誓言:“不成功即成仁”。
他也深刻记得离开天津的那一夜,他佯装酒醉伏在桌上,随后在小凤仙的掩护下蹲在地面,躲开窗户,然后提起行李箱,穿过后门暗道,孤身一人赶赴海港,与戴戡相聚,换作一套日本人装束,更名改姓,登舟东渡。
上船时,还不忘给在北京的周钟岳打了一个电话,要他将亲笔写好的第四份请假报告如期送交袁世凯。
蔡锷的脑海里,清晰地映着小凤仙在自己离去时的面容: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对着桌上的荞麦枕头和一个倒扣在上面的茶碗絮絮叨叨,目送着蔡锷离去,眼光迷离而黯淡,牙齿紧咬嘴唇,泪流满面。
蔡锷担心着小凤仙的安危,不知道那些密探是否已发现暗道,会怎样对付小凤仙,小凤仙是否能安然无恙。
还有那些字字真切的诺言,回响在耳际。他要为她守住诺言,续写阙词。蔡锷知道,那份真挚而热烈的爱情,将是他这一生的珍藏。
网友评论
还是爱情面前不分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