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青走过来,看到眉飞色舞的许芸熙。她抱膀子,拖着下巴,倚靠在门旁,啧啧,“佳人有约吗?”
寂寞的空气,嗅到了爱的味道。
“穿哪一件好?” 许芸熙抱出两套衣服。
她有些紧张。
莫青青抱着膀子,一直在笑。
“真话?”
“当然。”
莫青青搓搓下巴,贼笑,“不穿最好看。”
许芸熙她捡起文胸,向她扔去。
“你以为都像你。”
莫青青笑而不语。
她接住文胸,走进许芸熙的卧室,“我还告诉你,我和大鹏在家,从来都是裸着,像在伊甸园。”
她的确把自己当成了夏娃。
“就不怕纵欲过度,精尽人亡,”许芸熙不齿。
莫青青鄙视她一眼。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如果不亲口尝一尝,你是没办法评论李子的味道。”
说完,她走出卧室。
走到门口,她扭过头,说,“豹纹,就很不错。”
最终,许芸熙穿了豹纹。
出门,打的。
许芸熙慌忙一阵,坐在了祁柯面前。
祁柯沮丧的神情,使她一时无言。
爱一个人什么感觉?——像是突然之间有了软肋,也突然之间有了铠甲。只是,她的全是软肋。
不需祁柯召唤,在这个凌晨的夜晚,她可以为他飞奔而来。
“来了,又干嘛不说话?”祁柯冷冷清清。
她欲言又止。
“明天不上班吗?”他又问。
“祁柯,你爱我吗?”她有些激动。
如果,她是理智的,断然不会如此问,深更半夜,她来到云上看他,也不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祁柯抬起眼,望着她。
缄默不语。
“大半夜,你没有说,我就这么跑过来,你会觉得我特别贱吗?”许芸熙噙着泪水。
声音如弦,在颤抖。
祁柯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他的忧伤,许芸熙看得见。他说,“如果你我只是遇见,不能停留,不如不遇见。”
“为什么不能停留?”
“我不能对不起她。”
泪水在她眼眶里打旋。
许芸熙很想哭。
多少个夜晚,她苦苦恋着他。现在,夜半时分,她坐在他面前,他心里装着的始终是家里的女人。
若知如此,何必相见。
见与不见,祁柯永远都是那个女子的丈夫,而祁柯自己,也只认那个女人做他的娇娘。
在那张冰凉的单人床上,不管思念寂寞如何泛滥,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
她一个人的故事,不需卑微,更无需施舍。
“我跟她吵架了,”祁柯说。
许芸熙不说话。
不需他解释,她也知道,对于一个有妻儿的男人,大半夜,一个人在云上买醉,肯定有伤心事。
而这个世上,能让他伤心的,或许,只有妻子。
“因为什么?”
祁柯只是苦笑。
后来,他说,“她不爱我了。”
许芸熙倾听。
浅笑的背后,心如刀子戳了一下的痛。
“她不爱你了,你在这里买醉,在这里伤心,你从来不曾爱过我,谁又能看到我的痛呢?”
她没说出口。
祁柯脸上的凄楚,让她于心不忍。
她伸手,隔着桌子,去抚摸着他的头发,“不会的,你是她的丈夫,她怎么会不爱你呢?”
她在安慰他,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真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真的爱了,就是占有欲,爱是自私的,能成全的都不是爱情。许芸熙那么问,她最想听到,祁柯撸起袖管,斩钉截铁说离婚。
“我不敢想象,没有她,生活会是怎样。”
祁柯的卑微,似曾相识,卑微到尘埃里。
“没事的,”许芸熙颤着音说。
她走过去。
心口滴着的血,有谁能看到?许芸熙紧贴着祁柯,她爱的男人,与她近在咫尺。
中间却隔着千山万水。
在这时,云上传来一首熟悉的旋律。一首拥抱你,在这座都市高耸林立的钢筋水泥间,徒增了几分温度。
许芸熙拖着下巴。
神情漠然,喃喃自语,“你叫什么名字,你要往哪里去,可不可以就带我去你的世界里。”
祁柯一直不语,只顾低头喝酒。
偶尔,他会抬头望一眼她。
许芸熙看到祁柯的眼神,闪闪烁烁,游离不定。犹如一本厚厚的,情节曲折波澜的小说。
更像一池搅浑了的春水。
“他是不是厌倦了这生活?”
她盯着他,想去猜透。
有时候,生活就像一个坏的童话,被遗弃的白雪公主到处都是,却未必会出现七个小矮人。
“他不是说,妻子已经不爱他了吗?没有爱的生活,是一幅被揉得褶皱不堪的画卷,还谈得上诗情画意吗?”
许芸熙猜不透。
“不要太焦心了,”看着他的痛苦,她感觉更苦,宽慰他说,“交给时间吧,时间会安排好的。”
祁柯麻木不仁。
痛苦的时候,谁会去相信时间?萧伯纳说,人生有两出凄惨悲剧,一是万念俱灭,另一是踌躇满志。
如果时间懂得人的痛苦,它会如此安排吗?
祁柯靠着椅子,闭上眼。
五年前,那个雨夜,暴雨如注,倾天而下。刺耳的撞车声,五年了,还是那么清晰,让他心悸。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那场车祸,吴楠被撞得七零八散,临走时刻,她在他耳边,吃力的说,“老公,我要走了,照顾好小柯,他还小。”
抓住她的手,祁柯泣不成声。
“如果……如果,要给小柯找后妈,你就娶她吧,”吴楠说完,竭尽全力,扭过头去。
在生命的尽头,她还在吃醋。
祁柯胆怯的问,“谁?”
“花慕颜。”
吴楠不再说话,直到她闭上眼。在她生命最后的一刻,耳畔一直萦绕着祁柯的啜泣。
感激,自责。
那时的泪水,又何止这些。
吴楠是个好妻子,这么好的女人,如果时间真的会安排好,怎么可能会让她的心跳戛然而止?
祁柯转动着杯子。
暗红的酒,在灯光下,影着他的双眼。
突然,他几声冷笑,“这样的生活,无法去跪求时间的宽恕,不是我宽恕了时间,而是在等待时间宽恕我的不乐。”
许芸熙不语。
一瞬间,悲凉的情绪从心底缓慢扩散出来,像是做过的关于扩散的化学实验,一滴深色的氯化钾滴进无色的纯净水里,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把一杯水染成暗红色。
为什么不能试着挥别记忆,不再回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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