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1-
沈依一有点像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人也长得清秀。
这得益于严谨的家教,母亲对沈依一的要求就是做位知书达理的淑女。
20岁以前,她是长辈口中的正面教材。沈依一常见表情是微笑,微笑的端坐着,穿着淡雅的裙子,干干净净的。倒也不是刻意,她身上确实有股清淡的气质。
亲戚朋友无不羡煞道,沈依一往后择夫非富则贵,是命中带贵人的命格。沈依一只是微笑。
只有她知道,自己并非表面上的无害,她是张牙舞爪,野性的,渴望自由。她坚信自己是彻彻底底的射手座。
身上淡雅和内心野性在沈依一身上矛盾的融合,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韩彬就是这样栽在这张干净的脸上。
如果说沈依一是正面教材,小家碧玉。韩彬就是反面教材,江湖痞子。
天枰两端的人,任谁都不会把他们放重叠,就像古代私情被发现是要浸猪笼的。
-Part 02-
韩彬知道沈依一这个人,就住在他家对面。沈依一是借宿在姨妈家的,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
人长得...怎么说,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嗯,算是干净。
和他在夜总会和夜场见过任何女人都不同,他甚至打量过沈依一,不算女人,素净的裙子,他莫名的就多看了几眼,烦躁的点了烟就开车出去了。
沈依一大四那年暑假见韩彬的次数多了。他很高,冷峻的身影接近180,高挺的鼻子,笑里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邪气,像小猫挠在心间。
她有预感,她抗拒不了冷峻邪魅的他。
沈依一意外的是,韩彬帮着打理家里餐厅的同时是主厨。一个又漫不经心的男人和厨师结合在一起,真的很矛盾。
韩彬出去的次数少了,有时收了工就回家,倒上一杯红酒,凝视窗外。
这样的角度可以看到沈依一的窗口。兄弟们来电话说新场来了个火辣的妞,他兴趣缺缺的挂了,反正他去了也是坐。
次数多了后,兄弟们纷纷问,彬哥,最近戒场了?可不能留下兄弟们独饮啊。他踢了一脚明仔说:他妈的,今晚喝不死你。
明仔他们已经醉成了烂泥,韩彬深吸一口烟就回家了,这些年酒喝多了,胃差点废了,他最近很节制。
倒在床上闭眼,沈依一的身影猛然撞进来,他暗骂了一句挺身一把拉开窗帘。
瞬间顿住。沈依一就站在窗前,黑夜的对视,有些不明的情愫在暗涌。
他平生第一次忘记要做什么动作,对面的沈依一一把拉上了窗帘,灯灭了,留给他一个窗台。
-Part 03-
沈依一抱着自己的头在床上翻滚,真是丢死人了,啊啊啊,不想活了。这晚沈依一梦见韩彬了。她之后一个星期都宅在家。但她敏感感知韩彬出去,回来的时间。
终于憋不住了,沈依一出来透透气。她魂不守舍的走着,忽然头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沈大小姐这会不宅了,偷看我一次自省一个星期。
沈依一心脏就要跳出来了,首先是被突然声音吓到的。回神过来顿觉被调戏了,她燥得脸像被火烧一样,没有勇气抬头。
韩彬脑里一下断片,他着魔般伸手抚在沈依一的脸上,滚烫得灼烧他的心。
全身的血气冲涌,他向来不是扭捏之人,这些年餐厅生意这样好,有他一份胆识在里头。
韩彬舔了舔干涸的唇说:沈依一,我的直觉没有错,我对你有感觉,很强烈,做我女朋友,嗯?
沈依一的野性被点燃了,她喜欢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即使惊鸿一瞥,即使没深处过。她说好。
后来韩彬无数次问沈依一为什么喜欢他,沈依一回答,就爱你坏坏的痞子气,你有毒。
兄弟们喊她彬嫂。每次她都有种血液喷张的错觉,身边是韩彬宽厚的手掌,她和他一起去看她从前遥望的世界,里面有烟,有酒,有女人,甚至摇头丸。
她一脸审视看着韩彬的时候,韩彬总是摸着她的头说:你这么干净,这些东西不许碰,我也不会碰。
她笑了。
-Part 04-
沈依一开学了,她迷恋韩彬的邪气,漫不经心,清冷,甚至吻。回到学校,她的心落空了。
韩彬深夜时总是隔着电话一遍遍唱林宥嘉的《你是我的眼》,低迷的嗓音,磁性的厚度,把沈依一的心一圈圈的缠住,距离折煞相思人。
她迷失在他的所有里,他迷恋她干净的一切。情不知何起,乍觉已入骨。
偶尔会争吵,为韩彬吵杂的吆酒声,麻将声,重金属的音乐。沈依一知道是消遣,可她还是希望韩彬能为她改变,不被归类在痞子里。沈依一是介意的,她觉得他可以像她想要的样子:认真工作,运动,聚会,睡觉。
沈依一又哭了。韩彬解释过无数次,这是他生活方式之一,只是消遣,他认真打理餐厅,用心用脑用力。他没有玩女人,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更加卖命去创造更多能让沈依一幸福的资本。韩彬忘记第几次这样解释了。
沈依一又重提自己的期望,韩彬沉默了,他沙哑的说:依一,你心里一直介意的是么?介意我没有深造大学,穿西装革履职场打拼,而我只是初中未毕业的混混...
冷战了。
一个月过去,谁也没有理谁。一天半夜,忽然短信来了,韩彬说:依一,我很想你,这辈子能遇到你,我够了。下辈子我还叫韩彬,你还叫沈依一,我来找你。
依一又哭又笑,她想他快疯了。从凌晨十二点一直到两点,拨了无数电话。她很心慌,电话未接,信息也安静躺着。她是抱着手机睡着了。
-Part 05-
依一实习了,一早就挤上密集的公交车,站稳后手机振动,这一看,几乎双眼发黑,差点被拥挤的人群推倒在地。
“彬哥跳楼了,正在ICU抢救,彬嫂,你赶紧回来...” 明仔。
依一手脚冰冷的回拨过去后,血液停住了,九月的天,她冷得全身发抖,脑里回荡着昨晚那句话。
她像鬼一样回到公司请假,人事部以实习生请假超过三天视为离职阻止她。
谁能阻止她?她不打算毕业了。
四百多公里的长途汽车,沈依一吐得浑天暗地,她像被掏空灵魂。
她迫切想知道一个月时间,世界怎么变黑白了,无声的泪爬上了年轻的脸庞。
她终于看到他了,了无生机,浑身插满了管,带着氧气罩,打着石膏,脸上很多伤痕。一米八几的人削瘦得白纸般。
沈依一痛得嘴唇快要咬破了,她死死的盯着他,死死的盯着他。
明仔说,他爸爸意外撞死人了,他求东求西赔偿求情,他爸爸得罪人多,对方不是好惹的,找人三番五次来餐厅打砸,甚至伤人。他一边安抚家人,一边处理死者家属事宜,一边应付餐厅变故,还和嫂子你吵架。四处奔波,天大的担子压着。到叔叔的事情总算办妥时,餐厅却不行了,彬哥的心血尽毁。
那晚他上了天台说静静,"嘭"一声,他一边手和脚都断了。浑身血送进ICU抢救,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沈依一浑身力气被抽干了,她身子软了下去,九月天冷得蜷缩。
她不责怪什么心理承压差,家破人亡的不是你,你永远不能感同身受。里面生死未卜的是她的痞子,就算剩下尸体,也是她沈依一的。
韩彬,如果早点和好,你也许就不会躺在那里了,我们都混蛋。
过了一辈子这么长,韩彬转进了无菌隔离室。生命徵微乎其微,只能留下两个家属,隔两个小时和他说说话,唤醒意识。
韩姨一夜苍老。她们相对无言,紧握着双手,眼泪流进了心里。
第二天凌晨四点,韩彬终于醒了,她们背过去死死咬着拳头。可是更加残忍的是,韩彬麻醉过量,不能再用药,他痛得整个人都痉挛。
沈依一不敢碰他身上任何地方,只能不停的喊:韩彬,我是依一,看看我,看看我,放松,乖,乖啊,她伏在病床嚎啕大哭。
护士为了避免骨头错位,把他绑住了,沈依一放空的看着他痛得青筋暴起,汗流颊背。那刻,沈依一不知道要怨什么了。
韩彬咬紧牙关说一句:依一,我错了,吵架错了,跳楼错了,我不值得你爱,你走,我们分手了。
陪他半个月里,沈依一成了空气。只要沈依一在,他不肯配合治疗,不肯吃喝。他调戏小护士,也不正眼看沈依一。
沈依一这辈子脸皮最厚就这次了,他治疗,她走开,完了又折回来,说很多话,韩彬没有回过一句。
那天中午韩彬望着窗外说:依一,我不喜欢比我年长的女人,和我命相冲,我们结束了。
沈依一悲攸大吼:比你大一岁,你从前说不介意,合着现在我克你是么?混蛋,爱的时候年龄不是问题,不爱的时候你他妈的嫌我命硬,你混蛋。
沈依一当晚收拾行李离开了医院。
-Part 06-
沈依一不知道的是,韩彬的右手废了,康复也使不上多大力气,右腿骨碎了,接上可能走路也会瘸。
沈依一,用什么来保证你一生安暖?我宁愿废的是双眼。你干净如初,我早已满手伤痕,欠下的人债,钱债,怎么舍得你陪我还?我是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这份沉甸甸的人生你不必尝。
同样,韩彬不知道的是,沈依一丢了工作回来。
后续:两年后,沈依一听说韩叔叔通缉令撤了,餐厅没开起来,债还清了。韩彬,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
沈依一爱的痞子从良后,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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