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时,我结束了在堆龙德去县羊达乡的支教,中国西藏网拉萨记者站做记者,顺便还开了一个名为“缓归”的青年旅舍。
那时脑子转得快,稿子写得好,为人狂傲,把自己当成了高原上的雄鹰,还飞得挺高。我为各种各样的人写过人物专访,我的专访不以这个人是否有名气为标准,只要聊得来,我就能整一篇稿子出来。
派派到拉萨的时间和我差不多,她之前在北京过了一段灯红酒绿的生活,一个中年男人抛弃了她,拿了一笔不菲的分手费来了拉萨。在大昭寺广场上晃荡了无数个夜晚,还是觉得酒肉香,在大昭寺前面的胡同口,开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酒吧,名叫“央金玛”。
白天,她老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她的酒吧门口,头发散下来遮着她的脸,也看不清楚长啥样,四仰八叉,一动不动,像喝多了等待被捡尸一样。我路过的时候给她拍了一张照片,她嗖一下坐起来,大声呵斥:干嘛拍我!
她举着着涣散的眼神投向我,那眼神聚过来的速度很慢,像拼凑起来的一样,没什么力。和大声的呵斥在力量上是不匹配的。不过她的脸是好看的。
我把照片给她看,她看了挺喜欢。我们就这样认识了。第二天她就问我能不能去我店里蹭饭,有时候我做饭,有时候我妹妹做饭,我们都对食物很讲究,都很认真地烧菜,认为这是生活里很重要的一部分。
她每次饭点准时出现,可央金玛从没准时开门过。我说你每天来好意思吗?她说大不了你每天去我那儿喝回来。我不喝酒,我妹妹就经常去喝。
我不喝酒,但是派派老打电话让我去央金玛。我说,就他妈你有店啊,我也有店好吧,一天到晚找老子来陪你看店。
派派说,不是不是,这些王八蛋,买个几十块钱的啤酒,就把老子当成卖的,风尘女子现在都这个价了吗?
我说,你四仰八叉躺门口那逼样,感觉你都从风尘中刚失业了。
你看着我点,喝多了你帮我把店关一下,还有不要让我被那帮穷逼给扛走了,完事儿了我还要不到钱。她握着手祈求我。
于是晚上我在央金玛的一个角落里看书写稿,而她和另一帮人觥筹交错,劣质的音箱里放着咿咿呀呀要死不活的奇怪音乐。我窥探着他们的言行举止,那帮人的套路就是不停买酒,不停讲黄段子,而派派,也不停地喝酒,也配合那些粗鄙的黄段子,在合适的时候发出笑声,充满真诚。她说:喝几瓶酒讲几个笑话,就想睡姑娘,看他们表演也觉得是一种乐趣。
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一个雨季的晚上,暴雨不停,我被困在那个角落,我关上电脑睡了过去。半夜雨水声夹杂着尿意让我醒了过来,我摸过去上厕所,我迷迷糊糊一边走一边掏出家伙。推开厕所门,派派坐在马桶上抽烟,门没锁。
她抬头看着我,我也懵逼了,杵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进退。她丢了烟头,伸出手来帮我握住,小家伙一下子膨胀了,变成了大家伙,然后她低下头来轻轻含住,随后我失去了控制。
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和我谈恋爱,我有钱给你骗啊。后来派派说。我理也不理她,惹不起,每天一帮人来骗你,最后都他妈被你骗来买酒了。
他们不一样啊,一看就坏,觊觎我的肉体,不过坏得挺可爱的。她说。
是啊,自以为聪明的傻子都是可爱的。
我喜欢派派,她一点也不掩饰自己那点破事儿,她允许任何人对她评头论足,完了就一句:原来你们是这么看我的呀!大多数时候还会接上一段爽朗的笑声。她很会玩弄暧昧,但是尺寸得当,不拒人千里冷若冰霜,也不投怀送抱,欲擒故纵。多数人在她面前呈了口舌之快,最后会得到一个体面的撤退答案。只要酒买到位。
但她从不这样对我。对我是天荒地老的直接。有时候我坐在那儿看书,她走过来趴在我肩头上说:今晚想做爱。我不说话,她接着说:三次。然后走开,回去喝酒。
我说,你怎么不跟别人做呢?她说,因为别人都想得到征服欲,而你根本不想征服我。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我问。
因为我也不想征服你,这让欲望变得纯粹,纯粹了得到的就是快乐。她说。
那就是得过且过呗?我说。
是不必再为亲密关系的延续付出更多的东西,只享受亲密。她淡淡地说。
我怎么可能不懂呢!很多人都误以为一种亲密关系要费尽心思去维系,于是都去维系关系去了,亲密成了次要的。
一天早上,派派打来电话,说,你去市场帮我朋友拿点货。于是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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