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古史的研究,学界已经有了不少的成果,目前主要的研究成果为三个方向,可以临时的分别命名为:否定派、肯定派和调和派,三者之间可以说是鼎足而立,呈不可调和状态。
否定派的代表人物是顾颉刚,顾颉刚所提出的“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之说,曾经引起过非常大的轰动,对当下的上古史研究也起着很重要的指导意义。
而我们今天要说的,是何新先生的观点,何新先生的观点也是趋向于否定派,甚至在某些方面他的观点比顾颉刚更为激进。所以他对上古史的考证,有很多不严谨之处在所难免,但是他的研究成果是我们无法否认的。
关于女娲传说的历史记载,最早的我们只能追溯到战国时期,在屈原《天问》和《山海经》中我们见到了这个名字,但是两处记载对女娲的概念是非常模糊的。
《大荒西经》说:“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单纯通过这段话,我们没有办法判断“女娲”这个称呼到底代表着什么,甚至这句话到底应该怎么理解现在也是众说纷纭。
屈原《天问》则说:“女娲有体,孰匠制之”,这句话至少我们是可以看懂的,我们可以知道“女娲”是一个称呼,结合句意和同时期的《山海经》来看,女娲所具备的是一种神格。
以上就是我们从先秦文献中所能获取的信息,再一次见到女娲这个名字就到了西汉,以《淮南子》为主要代表。这个时候女娲的事迹就充沛了起来,我们知道女娲曾经炼石补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明明白白的是一个创世神的形象。
在西汉晚期到东汉以后,又出现了女娲造人、主婚姻等记载,而女娲和传说中的伏羲也变成了夫妻关系(苗、瑶等族的传说中认为是兄妹)。
到了晋代之时,又有人把女娲补天的神话和共工搅在了一起,在此之后,很多传说事迹都逐渐地附会到了女娲身上。
由此可见,不仅女娲在历史记载中的出现符合“层累说”,连她的事迹同样也是逐渐叠加而成的。“古史辨派”有一个思路是没有问题的,对于上古的传说事迹,连战国时期的人都不知道,战国以后的人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而且时代越往后他们知道的似乎越多。
这显然是不符合逻辑的,但是我们不能因此直接断定秦汉以后的女娲传说都是杜撰的,因为我们找不到这样说的证据,同时也找不到有人这样做的动机。
通过两汉以后女娲增多的事迹,有很多我们明显的可以判断出是源自讹传和附会,但总之它们都不是凭空杜撰的结果,只能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真相被种种传说和记载的错误所掩盖了,所以我们需要是还原女娲故事的真相,搞清楚女娲在上古史中的形象。
女娲这个称呼容易让我们想起另一个名字,同样是在《山海经》中曾经出现过的女魃,女魃在《山海经》中又写作“女发”,和女娲从发音上就非常相近。
而且,女魃和女娲在传说的形象上也有很多相似之处。
传说中女魃为黄帝之女,也有说是黄帝请下来的“天女”,总之她与黄帝有着密切的关系。而女娲同样也是天女,郭璞注《山海经》说她是“古神女而帝号”,而且记载显示她与黄帝有着密切的关系。
女魃帮助黄帝杀掉蚩尤,但是她却从此不能回到天上去,而她在地上所居住的地方都是长年干旱,所以后来演化为干旱之神,百姓祭祀驱逐她就可以求雨。
而《淮南子》载女娲“杀黑龙以济冀州”,据学者考证,“黑龙”实际上指的实际上就是蚩尤。
《墨子》说黄帝杀黑龙于北方,《山海经》等书说黄帝杀蚩尤于“冀州之野”,可见黑龙和蚩尤本是一回事。结合女娲“杀黑龙以济冀州”,可知这三者说的其实都是一回事,都是指黄帝和蚩尤之战。
女魃帮助黄帝杀掉蚩尤,所以说黄帝和她杀掉蚩尤(黑龙)都是合理的,而女娲杀“黑龙”明显是和女魃同源的。而且女娲同样也是”干旱之神“,《论衡》记载:“董仲舒云 , 久雨不霁 , 则攻社 , 祭女娲”。
如果有人告诉你“天不下雨祭女娲”,又有人告诉你“天不下雨祭女魃”,相信你不可能把她们当成两回事。
除此之外,她们与应龙都有密切的关联,《山海经》中应龙和女魃共同辅佐黄帝,而《淮南子》中也说女娲坐着应龙拉的车“朝帝于灵门”。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女娲传说最初的样子就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女魃,她本来是天女,因为帮助黄帝大战蚩尤而无法回天,只能居住在“赤水之北”,成为了止雨求雨的干旱之神。
所以当后来开天辟地的故事出现以后,天破了一个大窟窿,淫雨不止,作为旱神的女娲就出来补天止雨。又因为她是我国古史传说中最早的女姓神祇,后来就渐渐演变出女娲抟土造人的故事,再后来她和另一位传说中的祖神伏羲被撮合成了一对儿,成了汉代版的“亚当夏娃”。
而西汉以来女娲的形象,其实还融合了另外一种元素,在早期人类的原始崇拜当中,太阳和月亮是两个重要的元素。而传说中的太阳神和月亮之神分别叫作“羲、和”,和与娥在古代是相通的,所以嫦娥实际上就是月亮之神“和”。
而“娥”和“娲”在先秦文字中也是相通的,因此女娲的传说实际上也融合了月亮之神“和”的形象,所以在西汉时期出土的很多“伏羲女娲图”中,都是伏羲都象征着太阳,而女娲则是象征着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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