苁蓉放下电话,脸苦作一团。你妈又催你回去结婚?前排的客服小哥把椅子滑过来,嘻笑道。
天下的妈妈可不都一样吗。苁蓉笑道。看一眼前两天才朝她抱怨的客服小哥。
我出去转一圈。她站起身走了出去。苁蓉缓步走到前面的大厅,桃叶看一眼,也站起身向卫生间走。
苁蓉和桃叶是自小长大的闺蜜,一起来大城市进入同一家公司打拼。苁蓉升得快些,桃叶还在前台熬着。
那个人怎么说?桃叶问道。苁蓉在家乡小镇上有个男友,是相亲认识的,不咸不淡的处着。
他能够怎么说,只是巴望我早些回去,找个一两千的工作与他生儿育女,完成人生罢了。苁蓉平淡道。
桃叶一边在感应水龙头下洗着手,一边对苁蓉说道:我是不会回去的,除非混不下去了。否则谁要一辈子待在那个憋屈的地方。苁蓉看一眼面前镜子里面的桃叶,笑道:小姐别忘了,那个憋屈的地方是我们长大的地方喛。
两人笑着又各自回去工位。苁蓉对家乡并没有过多的排斥和看轻,父母的身体愈渐衰老,希望女儿在身边也是常理。可是,他们没有想过,家中三个孩子,大哥已经成婚生子,小弟还在上学,经济上向来捉襟见肘,苁蓉不会忘 记上大学时家里拿不出钱来自己窘迫的日子。
大哥自顾不暇,父母都是普通职工,节衣缩食一辈子,几乎没有积蓄和存款,自己回去,接送孩子上学,工作,买菜回家做饭,侍候老人,照顾小的,过与父母同样的生活。人只能活一次,二三十的女人还美着呢,几时挨到五十岁?苁蓉想想就很犹豫。
再想想那个男友,上次回去见他家长,一家子人挤在一个屋里,南方的冷天阴沉沉的,却舍不得开暖气,人挨着人,气儿倒是足的,只可惜还是一样的冷。男友是到冬天连一件象样的大衣都没有,瑟缩着过了一年又一年。
苁蓉略提了一提,男友便有些不以为意:习惯了,挨一挨,冬天很快就过去了。费那个钱做什么?听了这话,她便有些心寒,依父母的想法:女孩子嘛,在家靠父母,嫁出去靠老公,跟着这样一个男人怕是会吃苦的吧。
苁蓉不是怕吃苦,只是与父母一起已经很吃了些苦,如果结婚后还是吃苦,那么一个人过倒也清爽。至少,现在的日子过得是略好一些的。
只是迫于父母的压力,也或者是基于某种惰性吧,苁蓉也还是与男友就这样处着,有些时候她觉得鸡肋在手,吃也不想,弃也不想。委实有些不尴不尬的难堪。
到点下班,苁蓉收拾好正要走,拿在手里的手机响了,是男友:我们几时结婚?苁蓉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她一路进去电梯。家里一直在催,我们一直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赌气的声音有些大:你想拖到几时呢?
苁蓉吸口气答:今年的冬天怕是很冷,我和桃叶攒了钱买加拿大鹅穿了回去过年。
虚荣。手机那头轻易被带转了话头:你不要跟着桃叶混,她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在小镇上名声都不好听。
桃叶不过是比较有个性罢了,你一个男人,听别人嚼什么舌头?苁蓉不愉地反驳他。扑哧。身边一声忍俊不禁吓得苁蓉手一抖差点扔了手机。
她有些惶恐的向声音看去,才发觉角落里站着一个年轻男人。正饶有兴致地沉默着。或者愣神着。
不与你说了,我下班。和桃叶一起回去了。苁蓉关掉手机。不好意思,吓着你了。身旁的男人开口轻声道。
苁蓉脑子里乱乱,无意识地低下头,道:嗯。又道:没关系的。是我没注意电梯里有人。
我叫兰舟。你呢?年轻男人很直接道。嗯?苁蓉反应不过来,又瞧了他一眼,慌乱地答:噢。知道了。
我叫兰舟。你呢?年轻男人重复刚才的问题。我?苁蓉很蒙圈,随口道:我,我是苁蓉。我叫苁蓉。到一楼了。
桃叶看着逃一样从电梯里出来的苁蓉,疑惑地问:你怎么啦?有鬼追你呀。苁蓉。这边。这边。
第二天,苁蓉被派往分部去解决人手问题。公司前排的客服小哥打来电话说:苁蓉。你的桌子上有一大蓬鲜花。惊艳之余拍了照片来。
我在本地可没有熟识到送这么一大蓬花的人,许是快递送错了?苁蓉没好气地回他。
花儿很美,引得人人围观。桃叶也上去看,打电话问苁蓉:卡片上属名两个字兰舟,什么意思?你懂吗?
什么什么意思?什么什么兰舟?苁蓉一边交待手头的事情,一边不过脑子的冲着手机喊道,突然,她噎住,咳起来。声音低了下去:上面……写着兰舟?那个,你帮我捧回家去,回家再和你说。
哎呀!竟然有这事。我说呢,那天你就象遇到个鬼似的。原来真有事呀~坐在床上敷着面膜的桃叶恍然大悟。
接着又好奇八卦道:怎么样?你们聊得怎么样?
我们根本没有说话呀,他说他叫兰舟,我说我叫苁蓉,电梯就到一楼了。苁蓉有些好笑的回答。桃叶挫败。
于是又开始脑补起来:不管怎么样?这个兰舟能够乘公司的电梯,一定是公司的人或者与公司有关的人,他也许在电梯里对你一见钟情,这也说不定呢。桃叶上下打量苁蓉,接着说:没有关系,他总是要露面的,等他主动来找你了,你觉得喜欢呢就相处相处。我觉得可行。
只是家里老是这样催促,我要怎么办呢?苁蓉发愁。
这要看你自己。桃叶正色道:你自己要想清楚,现在有疫情,工作也不好找,你回去结婚,恐怕一辈子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好的机遇了。我是觉得,你家的情况也不多好,还要供弟弟念大学,为什么不趁着年轻多赚些钱呢?结婚嘛,什么时候都可以结。但你回了家,便失去了在这里能够拥有的一切,职位、薪水、自由的生活、宽松的环境,当然还有我这个好闺蜜。尽孝,什么方式都好。你自己想想吧。
第二天,又有花送来,苁蓉看着它们,同事们围观它们,竟然都有种说不出的浪漫情怀。
第三天,第四天,面如土色的客服小哥用颤抖的声音学话道:遇到老板,他说,那个有一双小鹿一般杏仁儿眼的苁蓉,这些天,天天收到花的那个,呵呵,年轻人哪!苁蓉,老板是几个意思?当然,她比他还迷糊。
第五天,跟随着花而来的还有电话。我是兰舟。他的声音和善、幽默、含着笑。
苁蓉的心咚咚跳,她道:我是苁蓉。我们是认识的,那天在电梯里。电话那头的人平稳从容的告诉她。
也许很冒昧吧。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做个朋友。我来接你下班可以吗?同意吗?他说。
苁蓉张大嘴,不知如何作答。身边那群围观的男女同事们却都笑起来,七嘴八舌抢话道:可以的!可以呀!
可以吗?电话那头犹自追问。嗯。苁蓉不由说声好。(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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