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两难之境
江湖透支昏倒，但是并未完全失去意识，脑子里仍在纠结于这么多无辜之人因己而死。特别是他不明白自己一心行善，为何又偏偏种了这般恶果。
他越想越自责，越想意志越消沉，渐渐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之中不能自拔。此时他身体虚弱，一动也不能动，但偏偏精神呈现出一种混乱的活跃。此前惊涛一怒耗尽的内力，也在慢慢自行回复。
若在平时清醒时，他稍加引导便可纳水入渠，搬运周天，而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不尽，迅速回复圆满。便是睡眠状态，心神平稳，也自会封水入库、浪静风平。但偏偏此时他神志不清、信念动摇，思维极度亢奋而混乱，体内新生真气既无人引导又无法安定，便随着他的情绪忽左忽右、忽高忽低的在他体内乱窜起来。
若只是这般，本也无甚大碍。因为体内真气一乱，不走周天，便不会产生新的真气。作乱的真气毕竟微弱，顶多是冲击地经脉微微作痛，待得江湖醒转稍加蕴养便可恢复如初。
但坏就坏在江湖怀里正揣着那个珠子！
那个好似裹藏了无尽之水的珠子，在江湖气机萎靡之时，忽得一闪一闪发出幽暗的蓝光！
那蓝色的光，在这般昏暗的夜里，在渐燃渐熄的火光映衬下，更觉幽深神秘。而肉眼看不到的是，正有一丝一丝的蓝光透过衣衫，透过江湖的皮肤，慢慢渗入江湖体内。
那光丝极为细小，甚至不及头发丝的十分之一，呈自然弯曲状。一丝一丝进入江湖体内后，便漫无目的地飘荡。忽而，其中一丝正撞上了乱窜的真气，两者很快融为一体。蓝色光丝直接消融不见，而那真气似乎壮大了一些，并且隐隐有些蓝色的光点在其中时隐时现。
而后，那乱窜的真气不断吸收融合渗入的蓝色光丝，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那些隐隐闪现的蓝色光点也越来越多，并不断连点成线，缀线成面，竟让整个真气也慢慢地染成了蓝色！
如果江湖此时神志清醒，内视自查，便可见到自己体内正有一团散发着朦朦胧胧蓝色光晕的真气，和无数极其细小的蓝点，像是一轮满月和无数繁星，美轮美奂，令人神迷意陷。
现实中，满月与繁星是不会同时出现的，因为月光要比星光亮得多，近处的星芒大多被月华遮掩地一干二净。但此时江湖体内那轮满月，体量虽大，但蓝芒初染，光色仍还暗淡，这才出现了这般奇景。
但美则美矣，这美丽的背后却正隐藏着极度的危险！
随着真气越来越多，其冲击力也便越来越强。江湖体内经脉，特别是平时功法并不经行，未曾修练强化过的经脉，渐渐承受不住真气的冲击，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如果任由真气这般壮大下去，迟早会将江湖体内经脉悉数冲断，然后便会冲击他的五脏六腑，直至爆体而亡！
夜更深了。牛家庄的大火渐渐熄灭，躺在地上的江湖仍未清醒。
他的脸上却呈现出极为痛苦的表情，眉头越皱越紧，紧到恨不得两条眉毛都连在一起时，猛然惊坐而起！随后又痛苦地倒了下去，身体在地上不住地蜷缩扭曲。
江湖很快意识到体内情况不妙，竟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他挣扎一会，强忍着剧痛，盘腿坐起，试图收束体内真气，但他发现平时如臂使指的真气此时竟已变得十分陌生！他只能勉强收束住真气的冲劲，想要将它拖回正确的轨道却是千难万难，需要水磨功夫一点点地去磨。
但眼下他最缺的便是时间！因为那蓝色光丝仍在源源不断、一丝一丝地产生，而后一点一点地滋养壮大着体内真气。再这般下去，真气再扩大一倍，便会达到自己全盛时的强度。只怕那时，便再也难以收束了！
江湖已然清楚那蓝色光丝是从胸口处的珠子中传入体内，但当他想用手将珠子拿开时，却发现那珠子像是长在了自己胸膛上，牢固万分！如果他非要强行拿走珠子，只怕胸膛也会直接胀破，来个破膛而亡。
江湖心下焦急万分。此刻他虽已无经脉胀痛之苦，但体内那团蓝色气团却是每时每刻都在壮大，收束它也变得越来越艰难。这却要如何是好呢？
关键还是那个珠子！
江湖忽而福至心灵。他想起了那珠子正是在附近的山洞中所得，到了那里说不定会有转机！
想到这里江湖拔足而起，一刻而不耽搁地奔向那无名山洞。因为一边跑还要一边竭力控制住体内真气不再乱窜，他的速度比平时要慢了许多。这段不远的山路，往日如履平底的山路，江湖眼下走得却极为煎熬。在这快一分便多一分活命希望的情况下，他总觉得自己的速度太慢了！
还要快一些，再快一些！江湖一边盯着体内的真气，一边盘算着山洞还有多远。便在这般忐忑中，一头扎进了山洞。
山洞还是老样子。经过一个昏暗冗长的甬道，便是一个有着阔大空间的溶洞。江湖进山洞前，并不知具体该如何去做，现在进得山洞同样是毫无头绪。他只是本能地直奔溶洞深处那个水潭而去。因为那珠子，正是从那里得来！
水潭中的水比那日夺珠之时明显要充盈了些。江湖一口气跑到水边，体内状况仍是未见任何扭转的契机。但时间无多，容不得细细思量寻找，体内真气眼见就要超出他能控制的极限！
江湖一咬牙，纵深跃入潭中。
随着江湖的身体整个没入潭水，转机终于出现！
江湖发现体内的真气团瞬间为之一轻，且珠子的蓝色光丝涌入体内的速度也明显变慢。因为，更多的光丝以更快地速度溢散到了潭水里。
江湖欣喜万分，忙凝神静气，将那团蓝色真气慢慢导回丹田。虽然仍有些吃力，但比之在水外时只能勉强抵消其冲力，已经不知强到哪里去了！正当江湖眼见着真气即将回到丹田，他只消再导引着搬运一个周天，便可自行循环、不复作乱时，忽然感到气息凝滞，却是水下呆得过久，口中已然憋不住气了！
他慌忙停止导引，分出余力扑腾出水面，大口喘气。但未等他大气喘上两口，便发觉仅仅只是一个脑袋露在外面，体内的真气便又陡然加重起来！更可怕地是，已然被染得幽蓝幽蓝的潭水，竟然透过其全身毛孔向他体内渗透蓝色光点！
江湖绝望地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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