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离别说棠梨

冬天的时候，去了封开一趟。所谓的景点，渗入了浓重的金钱味之后，已变得乏善可陈。唯有沿途不断的乡村田野让人流连。

冬天的田野只余割剩的稻梗，时不时又看见烧焦的稻灰和闻见空气中剩余的烟火气。一路经过田野经过小市，路边小摊上常摆卖的却是腌制的果子，我一眼便看中黄褐色的梨子，它们小小的个子，圆溜溜的泡在醋水里。

买了一个，一口咬下去酸爽的感觉直冲脑门，但又很快又有一丝丝的甜味回沁。咀嚼中，沙沙的，看着它黄褐表皮上的斑点，我疑心它是我一直想念的棠梨。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

——《国风·召南·甘棠》

这是怀念周宣王的贤臣召伯的作品。诗中的甘棠，指的是山野梨，又叫棠梨、豆梨。有种形象的说法：大拇指和食指圈在一起，就是一个棠梨的大小。

在我面前的这个梨，却比我的拳头还大，味道相近，却和记忆中棠梨的样子有点不一样。

在中学的时候。午饭后，总爱和虹带着书一起往学校的后山去。说是后山，其实是个小山丘，不高，路也不难走，十来分钟就可到达山顶。在那里，可以避开所有的人，那是属于我和虹的天地，我们在那里懒懒的消耗三年的光阴。

山顶是有着美丽姿态，四季青青的松树林。树林的底下有着厚厚的松针，挨着松树坐着看书，透过松叶的缝隙，便可以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在松树的包围下，山坡凹上却另长着一棵树。矮小的躯干，普通的叶子，枝上却有着小刺，长在那里，不言不语，也看不出是什么树。直到，某一天，四周的松树依然是婆娑入画的样子。在春风的吹拂下，这棵树突然就开出了一树雪白的花。

这花真白。没有掺和别的颜色，不是带黄的白，也不显灰，就是纯净的白 ，白得剔透玲珑。 一簇簇的绽放在枝头，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白色的花瓣却又簇拥着一圈桃红的花蕊，显得娇俏无比，不得又想到“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当时就想，这是梨花吗？这会是梨花吗？它仿佛也知道我的期盼和等待。终于，慢慢的花瓣掉落，花儿结成一个个绿色的小果，都有长长的果蒂攒在一起。

待到夏末，果子刚成熟时，一簇簇的挂在枝头，黄褐色，近球形，上面褐色有斑点。看着诱人，摘下来，放嘴里，滋味酸甜，核大肉少，吃起来有沙的感觉。我便知道这是野棠梨。

把山间的棠梨摘回来，和刚刚成熟，皮还青涩的苹果混一起煮，煮熟的时候，满屋子便飘着酸酸甜甜的味道，苹果的汁水放冷后最好喝，小棠梨则煮的酥软，吃起来蜜一样甜。“甘棠”的甘，便是指熟透之后果肉的味道。

和虹一起吃了几年的棠梨，消磨了几年的青春的岁月早已成为记忆。毕业后便大家各奔东西，如今虽在同一个国度，但已活在不同的世界，相见只怕不易。看着手中的棠梨，想起梨即是“离”，那其中包含的清淡而伤悲的滋味不由得浮上心头。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40天

南国花木说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