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时在街上碰到陈叔,他是父亲的好友,退休后就搬到青岛生活,后来断了联系。陈叔皮肤有点黑,一米八的个子,七十多了腰身仍旧笔直。寒暄了几句,问及父亲身体,我告诉他父亲因心脏病已经去世好多年了。
陈叔听了晃了一下说:“你爸爸好人啊,走得有些早了!”父亲在农村老家开始是个民办教师,后来在村里当村长,这一当就当了40年。在村里从来没见跟谁红过脸,但就是很受老百姓拥护。
小时候不懂事,觉得父亲干了那么多年也没做出什么成绩,为什么老百姓还是那么拥护他呢 ?长大后离开家乡,在城里成了一名社区干部,看到形形色色的各种人、各种事,对父亲当初的坚持肃然而敬。
父亲去世前一周,母亲来电话说村里选举,父亲又接近满票当选村主任。但操劳一辈子,已经64岁的父亲确实精力不行,感谢了全村父老后辞了职务。
父亲去世后,村庄新领导上任后大刀阔斧的卖了湖地,又集资修了村里的马路。母亲说现在村里自来水没法吃,说村里老人都怀念父亲在任的时候,说村里人遇到的种种情况。
父亲中专毕业,在村里同龄人里是学历最高,记忆中家里每天都有村里人过来,今天哪家两口子吵架闹离婚,明天又有两家邻居因为地界争端跑到我家里。父亲总是耐心的跟这些人聊天,慢慢的坐在旁边的我就发现吵闹声没有了,最后都是心平气和的离开。
少年时期的我每天看到这种琐事总觉得父亲没有魄力,不能领着大伙尽快富裕起来,直到多年后我成了一名社区工作者,才知道父亲当年的工作是多么地不容易。
几十年来村庄虽然工业没有什么发展,但始终青山绿水的,没有污染,大家生活虽然紧张些,但都安居乐业。
去年回家,帮母亲整理书柜,偶然发现父亲的遗物,满满一箱子各种荣誉证书真正震撼了我。母亲流着泪说父亲为村里奉献了几十年,这都是组织和老百姓的肯定。
且喜胸中无一事,一生常在平易中。想到这两句诗,我像是头一次彻底认识了父亲,幸会了,父亲。却也是再会了,父亲。远行的父亲,一生做的都是寻常的家长里短的小事,但却是俯仰无愧,小时候父亲贴在门上的春联依然历历在目:一身正气处事;两袖清风为人。
爸爸,我丢失了对一个人的称谓
别人那样亲切地挂在嘴边
语气里,透出随意
甚至诱发我隐隐的妒忌
爸爸,我丢失了一个一生的称谓
金钱买不来,真心换不来
想再次真切地拥有他
只能等遥遥无期的下辈子
爸爸,我现在就少了这样一个称谓
我喊妈妈,喊老婆,喊儿子
可这个称谓显眼地缺失在生活里
像个可怕的黑洞
爸爸,我少了一个只能对一个人使用的称谓
这个称谓不是名词,不只是两个字
我只能流着泪擦亮他们
放在我的梦里,镶在我的诗里
爸爸,这个称谓被六瓣的雪花带走
现在他安睡在我脚下的黄土地里
可能他就飘在我的身边
肯定,他还有一些什么留在我的身体里
爸爸,我就想听你一声轻轻的“嗯”
爸爸,你的肉体在地下,灵魂在天堂
爸爸,你在我心里
永永远远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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