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缘落 - 村里的爱情

我是南方一个小村庄里长大的姑娘，小的时候我爸爸是村里的会计，又因为我们家孩子相对较少，只有我和弟弟，所以生活条件比邻居家都要好一些。

初中的时候我学习还行，爸爸妈妈也希望我能考出去上学。当时邻居一家有四个孩子，那个年代有四个孩子吃饭的家庭生活非常不容易，所以他们家一直是村里面最穷的，他家的小儿子大我二岁，已经上高中了，是我们村里面学习最好的孩子，我妈妈去和邻居大妈说让你们家小儿子给我女儿补习一下功课吧，这样这个男孩子就经常来我家给我补习功课了。

他思路特别清晰，数学题比老师讲的还好，过一段时间我的成绩明显提高了，我妈妈特别高兴。他一周总有一两天放学后会来给我补习功课，他不善言辞，总是来了就给我讲题，讲完了就回家，这样几个月过去，我少女的心中却再也放不下他，他不来的日子常常心里面有些空空的，眼前常常出现他的身影和注视我的目光，他长的很结实，细长的大眼睛非常有神，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虽然有着农村人都一样的憨厚质朴，但他却又有着大部分农村孩子没有的智慧与灵气。

我们两人都处在青春萌动的年龄，朦胧的情感就这样在长期相处中生长起来，他不说，但却常常讲题之余愣愣地看着我，每当和我的目光碰上，便都红了脸低下头，后来不讲题的日子他也会过来找我，但两个人坐在一起又会说些学习上的事情，然后说一会儿他也就回家了。

那时候我上初三他上高二，第二年我就考上了中专，一所师范学校，他高三的学习日渐紧张，每次我从学校回家，他都会过来看我，村里面也开始有些闲言说我们俩在谈恋爱。而我妈妈当时却看的我很严，基本不让我们俩单独出去，他来，我妈总是有事没事穿梭在屋子里面，我知道我妈是怕他考不上大学，他家里那么穷，如果他考不上大学，我妈一定是不会让我和他交往的。

我当时也很迷茫，因为他从来也没有说过喜欢我，我虽然常常想他，可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我们就这样默默地相处到他高中毕业，暑假里好消息如期而至，他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学校在遥远的某省会城市，他爸爸妈妈特别高兴，邻居们也都跟着兴奋不已，他是我们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

大学开学前的一段日子，他常常跑到我家里来和我聊一会儿，我也是特别兴奋，我们经常在一起坐很长时间。可是这时候我妈妈依然是寸步不离，不让我跟他单独出去，我知道她心里面有了另外一个梗，她怕将来男孩子大学毕业了不回来，她担心我们没有未来。就这样即将开学了，我们的故事依然是停留在那个坐一起说说话的阶段。

他上大学，我上中专，我们开始通信，互相汇报一下生活和学习情况，通信并不多，仿佛已经回归到正常的朋友关系，这时候我的中专生活已经是第二年了，也认识了很多同学，有一个男孩子和我表示了好感，希望我成为他的女朋友，于是我就同意了，我们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我写信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感受，没有给我回信。我们这段感情就这样告一个段落。

我中专毕业，和男友分手，回乡小学教学，这时候我弟弟初三，他假期又经常到我家辅导我弟弟功课，我们又经常见面了，这时候我们都年龄稍长，在农村已经是男婚女嫁的年龄了，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去县城逛逛，他没有说过喜欢或爱我之类的话，就是有的时候会情不自禁拉拉我的手，后来发展到拥抱一下或者吻我一下都是在无语中发生的。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究竟有多少，我只知道自己这时候心情是特别复杂的，甚至没有办法完全投入到这段感情中。作为一个农村姑娘，虽然到小城市去读了几年书，但我依然跳不出局限的思维模式，大概也是那时候的我还是不完全懂得爱情，或者并不是十分爱他，在不确定他是否大学毕业会回来的情况下，我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想法和计划，我们就这样不冷不热地成为了恋人。

他假期回来我们经常约会，他脾气有些急，很多事情也不太按常理去做，又不爱解释，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也经常吵架，关系总是在一种不确定的状态下分分合合。很快他就大学毕业了，但他选择了继续在那个大学读研究生。我妈妈坐不住了，村里人都知道我们俩在恋爱，他继续在那个遥远的地方读书，而我的年龄逐渐大了，我妈妈要一个承诺和保障，对他家下了最后通牒，必须订婚。

他读研究生的第二年我们订婚了，现在觉得我们是被道德绑架的，农村人是不能允许不明不白的关系的，他家和我家里人都需要给村里人一个确切的答案，这样表明我们都是正派人家。其实我们订婚的时候他读研究生第二年，当时他已经决定继续读博士，这个订婚其实并没有带来什么保障，我们的未来更加迷离了，我问他未来如何安排，他也并没有给我一个答复，唉，我觉得当时我是糊涂的，跳不出世俗的框框，又理不清我们感情的头绪，他到底怎么想的，我完全没有办法了解，或许他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虽然他在信中也写他的生活，可是在那个遥远的城市里面，他的学习和生活究竟是怎样一种景象，我依然想象不出来。只有一点我是明白的，他继续求学的路从来没有为我而有丝毫的改变，他也没有和我聊过他在学校的学习内容，怕我听不懂吧。他的生活和他的心其实都距离我很远，是遥不可及的。

该来的总是要来，他读博士一年级的暑假，从学校回来后突然提出要和我分手，没有任何理由就说觉得我们不合适了。我痛哭，没有问更多的原因，其实这个结局仿佛是必然的，恐怕早已经在我心里驻留很久了，我只能同意。其实当时心中最在意的还是没有办法和我的父母交待，感觉难以面对村里面人的闲言碎语。但他非常坚决，我父母也仿佛早已经料到了结局，叹息无奈，也只能退了他们家订婚时候的戒指和彩礼，这段婚约就这样结束了。

如果他没有走那么远，没有继续读研读博，可能我们早已结婚生子，村里的爱情，互相看着不别扭，门当户对就可以结婚了，谁会关心那么多心灵的感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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