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幽幽一梦
是夜!
一群黑衣人在森林中上下跳跃,一名年轻的女子,在夜幕下的森林里狂奔。最终女子体力不支,被为首的黑衣人擒住,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就在女子的脖颈之上,女子尖叫"为什么杀我!"黑衣人一双阴冷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女子,"去问阎王吧!"刀起刀落之间,张秀文猛的惊醒。
是梦。
张秀文这时才发现自己在回乡的火车上睡着了,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望向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凌晨四点半。这是五年前母亲为庆祝自己顺利找到工作而送的一块手表。
自从工作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为了在大城市站稳脚跟,便没日没夜的加班,终于有所小成,今年虽说可以回家,可也错过了除夕夜,不知母亲可还安好。
"各位旅客,您好!欢迎乘坐北京开往赤峰的2559班次列车,列车前方即将到达四合永站,正点到达时间4点33分,停车4分钟,请买好2559次列车到 四合永车站 下车的旅客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大年初二回乡的火车,人潮涌动。但比过年前回家的人少多了,只是软卧依旧没有买到,只得坐了八小时硬座。此时的张秀文,起身伸了伸腰,拿起行李向站台走去。
凌晨四点半的冬天,黑漆漆的一片,张秀文来到长途汽车站,在寒风中等待着回家的巴士。
寒风呼呼的吹在鼻子上、手上、脚上,不得不搓着手指、跺着脚来抵御这冰冷刺骨的寒风。虽然天非常冷,北风呼啸,但仍掩盖不住张秀文那归乡心切的心情。
张秀文出生于河北的一个小山村里,父亲母亲都是农民,靠种地为生。八岁那边,父亲上山采蘑菇,不慎摔落山崖,坠亡。于是年纪轻轻的母亲独自承担起了抚养小秀文的责任,街坊四邻,七大姑八大姨均无数次鼓动母亲再嫁,母亲从未动摇过。
母亲砸锅卖铁,甚至卖血,只为了秀文有个好前程,秀文也不辜负母亲的期望,考上北京的重点大学,之后每年都获得了全额奖学金。毕业后,秀文凭借自己优秀的能力在北京找到了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工作,为了母亲生活的更好,秀文努力工作赚钱,五年都未回家,只能用电话与母亲联系。
得知闺女今日回家的母亲,早早的便在汽车站等候,秀文下车便看到母亲身上有着薄薄的一层雪。
"妈,我回来了!"张秀文抱着母亲,心情激动。母亲安慰似的拍了拍张秀文的后背,"闺女,回来就好!走,妈妈骑车带你回家!"
这时,张秀文才看到母亲的背后有一辆三轮车,母亲拎起行李箱一下就放在了车上,车上还有个小凳子,被母亲铺上了厚厚的棉被。
"妈,我来骑。您坐着!"
"哎,你这个傻孩子!你都没骑过,会摔车的,快上车吧!"
秀文坐在了软软的凳子上,心里一阵阵暖流穿过心间,母亲永远都是这样默默的照顾着自己。
坐在车上,母亲与张秀文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今天你二大妈、三大妈、四婶、五婶、大姑、二姑、大姨、三姨,还有老叔都来了,大家当初知道你考上北京的大学,都觉得你有出息,而且又找到一个好单位,羡慕的不得了。"
"妈,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们都是势利眼!在咱们落魄时,离咱们远远的,生怕沾到一点就黏上她们,现在这时候来拜年,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张秀文气呼呼的说道。
"这孩子,她们也曾经没少帮咱们忙。别老记得别人的坏。"秀文也不和母亲争论,安静的听着母亲说着这几年的变化,东家长李家短,只不过念叨的都是别人的好。
到家时候已经11点了,远远的秀文便听到了家里叽叽喳喳的声音,秀文拉着行李,只见大门帘子被人撩开,原是二大妈听到声音便出门迎接,"哎哟,瞅瞅咱们的大学生回来了!"
听见声音的众人,放下手中的瓜子、花生便出来迎接秀文,一个给提包,一个给拉行李,好不热闹。秀文被众人拥簇着便来坐在了炕上,四婶五婶说道"听说的大闺女现在在一家上市公司上班呢?工资待遇怎么样"
秀文虽然面露不悦,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回答着七大姑八大姨的提问,"嗯 是一家上市公司,待遇还好!"
"听你妈说,你现在负责全公司几千人的工资呢,看来是个领导吧!你大妹妹正好今年毕业,回头你看看也给安排安排个工作呗!"大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冲着秀文挤眉弄眼。
秀文扶额,"恩恩好,没问题的大姑~"
"秀文啊,你三弟弟中学毕业了,不想上学了,你看看能不能也给安排安排,毕竟大城市挣钱比咱们这县城赚的多,他一个小孩子要是去了北京还能有个照应不是!"三姨拉着秀文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着。
此时的秀文,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看着母亲微笑的脸,实在不忍心在她面前驳了各位亲戚的面子,只得答应着。
"秀文啊,听说你们单位是一家上市的教育机构,能不能把你二妹转到北京的中学上学啊~"
"四婶,这个不太好办啊!外地户口在北京上学还挺麻烦的"听到秀文的话,四婶的脸瞬间跌落至冰点,母亲拉过秀文到自己身边。
"上个学这么困难么?你能帮帮就帮帮吧!"
"妈,你不知道,在北京上学,不仅要求父母缴纳社保的时间连续,还有好多其他的要求……"
"闺女,你就试试嘛!"看着母亲祈求的神色,只得答应下来。
"四婶,我回去之后问问吧,看看有什么办法。"四婶听到秀文答应下来立刻眉开眼笑。
"对了,秀文你还没对象吧"大姑递给秀文一个苹果,秀文拿在手里,掂了掂。
"嗯,还没对象,现在就想打拼一下事业,让我妈生活的好一些,还不想找对象"
"这孩子真孝顺啊"大姑夸赞着说"不过这姑娘一超过25岁,在咱们这可就是老姑娘了,你看,你今年也快30岁了。"
"大姑,我28,还没到30"
"那也差不了两岁了,都说这无后可是大不孝,你啊,也该找个对象了。"大姑磕着瓜子,盘着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秀文正要再说什么,传来了母亲招呼的声音。
"来来来,上桌吃饭了啊!"
母亲喊着各位亲戚一起吃饭,饭桌上大家一起唠着家常,秀文的心里不停的盼望着这个聚餐快点结束。
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秀文她妈,我们来啦!"
此时走进了一男一女,女人四五十岁,脸上布满了雀斑,头发斑白,一脸喜庆的样子。男子看上去身高170,体重160斤的样子,他那一脸隆起的肥肉中,生着一双小眼睛,活像面团嵌上了两个小煤球。他那只短而粗的鼻子,鼻孔微微向上掀着,有点挑衅调皮的味道。两只奇怪的招风耳,如果遇风沙,准能用它将眼睛遮蔽起来。腼腆的和大家打着招呼。
秀文皱着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哎呀,隔壁的张大妈,你可来了,这位就是李村长的公子吧?快来一起坐!"大姑忙起身拉着来人坐下,取了两副碗筷放在他们身前。
"秀文啊,这个是李村长的独子,今年比你大两岁,还没对象。听你妈妈说,你也一直没有处对象呢,我看啊 你们挺合适的。年轻人 不如多交流交流。"大姑说完便哈哈的笑着。
李村长的儿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觉得秀文挺不错的,我很喜欢"说完便赶紧喝了两口水。
在座的亲戚们捂着嘴巴笑着,秀文皱着眉头,看着母亲在那里给李村长的儿子夹着菜,好像他马上就是女婿了一样,一股怒气由心而生。
"啪"的一声,张秀文放下了筷子,一脸气愤。
"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他这么好,留给妹妹们啊!我不需要!"说罢穿上外套,拉起行李箱就向外走。亲戚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个事情怎么就惹得秀文生气了。
母亲和在座的亲朋好友道了歉,再追出去时候已经看不到秀文的身影。连忙骑上三轮车追到了汽车站,向来往的巴士一直张望着,眼泪摩挲了双眼,不知道秀文到底坐上了哪辆车,想来秀文一定在责怪自己的自作主张。在村里像秀文这样大的闺女,孩子都好几岁了,虽然知道秀文一直很努力的工作,如果嫁给一个条件很好的家庭,那么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母亲抹着眼泪,站在站台的角落,身影落寞。
一气之下离开家的秀文出门正好遇到小学同学,开车去车站接人,顺道便带上了她,寒暄了几句,见秀文兴致索然,也就没有再多说,只是分别之时互留了电话。
原本熙熙攘攘的汽车站,此时也只有几个屈指可数的乘客,买了去火车站的票,坐在巴士上,无意中看到了角落里的母亲,心里有一丝悸动。巴士慢慢的启动着,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自己的心也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到了火车站,四处皆是人,黑压压的拥挤着的人,毫无秩序。叫声、骂声、哭声乱作一团,原是前方有个小偷被警察捉住,人群四散,精神不在状态的秀文不慎被人群挤倒在地,行李箱应声而开,里面的衣服散落了一地,秀文赶紧起身收拾起来,发现行李箱内多了很多的炸面片、炸豆腐、还有炸咯吱。而那面片还带着余温,想是母亲中午做饭时候多做出来放进去的,拿一片放进嘴里,过往的记忆如洪水般冲进脑海里。
九岁发烧的时候,母亲彻夜坐在身边为自己擦拭身体降温,迷迷糊糊中,想要吃炸面片,母亲便急忙和面炸了一碗;
十二岁那年开始上补习班,而地里庄稼收成也不好,母亲偷偷卖血只为了那点补课费,自己舍不得吃肉便炸了很多面片,肉全留给了自己;
十八岁考上了北京的重点大学,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庆贺,母亲却愁眉不展,只为那一年五千块的学杂费,没有亲戚肯借给自己,最终母亲只得卖掉了家里的2头耕地的牛。那年后,母亲的手上多了更多的茧子;
父亲去世后,母亲年纪轻轻的便开始守寡,街坊四邻时不常的背后指指点点,要不是因为自己成为整个县城唯一一个大学生,母亲永远也抬不起头。
为了以后可以更好的生活,自己五年未归家,偶尔母亲打来电话也会因为自己工作繁忙而挂断。
此时,嘴里传来炸面片的味道,还像小时候一样的香甜。想来母亲为了这五年来的第一次见面,做了满满的一桌饭菜,自己却任性的摔门而去。
拉起行李,擦掉眼泪,飞奔向回家的汽车站。
"妈妈,我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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