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今春应已了，明年谁是扫花人？
淡雅的房间里，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些药物，阿黍坐在镜子前，一点一点揭开脸上的纱布。此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尹月站在了门口。
“阿黍，该换药了。”
“进来吧！”
尹月一进门，阿黍便垂着头。
“我看看。”尹月坐到她身侧轻触过她的脸颊，仔细端详着她的伤痕。
“伤口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就不用贴纱布了。”
尹月拿起药水轻拭着她的伤口，阿黍凝望着他的双眼，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师父，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尹月手中一顿，诚恳的对她说道：“阿黍，你不是一直很想去香港学戏吗？我送你去香港吧！”
阿黍感到失落的说着：“师父，你是在赶我走吗？”
“我没有。”尹月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阿黍拿走他手中的棉棒，自己对着镜子涂抹着伤口。
“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去了香港也演不了戏的，等你们走了我就回学校继续读书，以后……算了，以后再说吧！”
阿黍放下棉棒，重新贴上了纱布，尹月只能愧疚的说着：“对不起。”
“师父和先生都不必觉得对不起我，这是我的命，我认了。我很感激师父对我的恩情，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在你们走之前，要是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就让我来做吧！”
“嗯，你好好休息吧！”尹月微微颔首，默默的收好药水起身走出了房间。
回到三楼的房间，应裘正坐在桌前愁眉苦脸的写着什么，尹月走近一看，纸上只写着寥寥数字。
“面粉、鸡蛋、绿豆，写这些做什么？”
应裘把纸条交到尹月手里，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明天我要做月饼，你照着这些去买，记得多买点。”
“呵！”尹月听了不禁笑道：“做月饼？你是打算把厨房烧了？”
“这是我家，就算把房子都烧了又能怎样？”
尹月妥协的点了点头，“行行行，你自己折腾！这些家里都有，用不着再买。”
“家里都是旧的，我要用新的。”
“面粉哪有什么新旧之分？”
“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强词夺理。”尹月放下手中的纸条，催着她回到床上。“行了，早点睡吧！明天给你买就是了。”
次日一早，尹月刚换好衣服，应裘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怎么？这是要起床？”
“嗯。”应裘坐在床上眯着眼睛晃了晃脑袋，尹月走到窗边掀了掀帘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中秋前日的集市已比平日热闹许多，应裘穿着女装戴着一顶洋帽跟在尹月身边，虽然剪了头发，但看起来依然是个女儿身。
“阿婆，来三斤面粉。”尹月提着两袋子鸡蛋和绿豆走到面粉摊前，应裘听了却跟着喊着：“不够！要十斤！”
“那么多？”尹月诧异的看着她，“家里只有三个人，三斤早就够多了，你可别太浪费了。”
“怎么？你不是说过你的钱我都可以随便花，才这么点就心疼了？”
“我是说过，但你能不能把钱花在一些别的地方？哪怕像那些少奶奶一样胡乱买些洋货我也从你。”
应裘见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大少爷，那您能不能先从了我这十斤面粉？”
尹月一时理屈词穷，只对阿婆道：“阿婆，来十斤面粉吧！”
“好，好。”面粉摊的阿婆一把年纪了，手里慢慢装着十斤面粉一边说着：“先生家里可真是人丁兴旺啊！”
“呵！”应裘笑了一笑，转眼便注意到一旁的瓷坛子。“这是什么？”
“夫人可是外来人？这是自家酿的桂花酒，逢年中秋各家都会喝着桂花酒赏月，夫人要是喜欢可以一试。”
应裘拿起一小坛酒，嘴里倒是有些别扭的说着：“您误会了，我不是他的夫……”
“阿婆您不知道，我家夫人向来急躁，平日里总是伤筋动骨的，这酒还是不喝的好。”尹月说着便拿走她手中的酒坛，应裘压低了帽子往别处走去。
尹月拿了面粉后又添了一些绿豆和鸡蛋，一手抓着一堆袋子，一手抗着一袋面粉。应裘空着手在他身后跟着，眼中紧跟着他小拇指上挂着的一坛小酒。
“我帮你拿。”
“做了那么久的下人，你当我那些力气活白干了？”
应裘看他那一身寻常布衣，倒是像极了厨房里的伙夫。她走到他身侧轻轻勾起他的手指，一坛小酒从他的指尖滑到她手中。
“我又没说不让你干。”应裘捧着手中的桂花酒得意的说着。
“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尹月话一说完，没想到应裘抬手就往他脸上掐去，尹月抽不出手，只能随她高兴。
回到洋房，尹月换了一身衣服下来，厨房里已是一片狼藉。应裘和阿黍在厨房里做月饼，尹月泡了壶花茶待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
厨房里时不时传来乱七八糟的噪音，直到应裘夹着一块饼跑到尹月面前才渐渐消停。
尹月盯着眼前的月饼，颜色虽然有点焦，但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的。尹月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你是不是下毒了？”
应裘瞪了他一眼，尹月识趣的张嘴，月饼在他口中嚼了一会。尹月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喝了一杯花茶后径直走到厨房。应裘跟着他到厨房，只见他轻笑了一声，却又摇着头。
阿黍在一旁问着：“师父，怎么了？我看先生做得挺好的，应该不难吃吧！”
尹月突然又点了点头，食指上沾了点东西转身点在应裘的唇上。应裘稍稍舔了舔，不悦的咬了咬嘴唇。
“傻，你是不是把盐巴当白糖使了？”
尹月擦了擦她嘴上的盐巴，挽起衣袖看了看剩下的食材，已有一大半的面粉都洒了盐。
“阿黍，把以前的面粉也拿来。”
“好。”
“你呢？”尹月回头看她，应裘拍了拍手上的粉末，扭头走向客厅。
“师父，面粉拿来了。”
尹月点头再往客厅看去，又吩咐道：“阿黍，麻烦你再去拿条毯子。”
阿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应裘正躺在沙发上微微合眼。
厨房里隐隐传出细微的声音，花茶的香气里渐渐混入了甜味，应裘朦胧的睁开眼睛，仿佛回到很久以前某个宁静的午后，她疲惫的睡在沙发上，厨房里的人总是时不时的回头向她看来。
落尽梨花不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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