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跟我讲：“欸，你知道有种人的脸，最适合面无表情。”他后半句话的语调接近平直了，害我以为他言有所指，事实上也是的，只是后来被我揭穿的时候他依旧死不承认。
而且他说“最”这个字的时候皱起了眉，眼睛鼻子都要凑到一起了，像巷子口每早上起出一屉的包子，还没包子那么白净，叫人看着怪揪心的。我向来觉着他疯言疯语，这老头子常自诩年轻时“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我先前将信将疑，今天一瞧他说“最”字时的尊容，我是一个字也不信的了。
“都说笑起来好看，怎么会有面无表情也好看的呢？”
他一听我这话，乐得往后一靠，劲儿使大了差些翻下藤椅，又拿手指着我：“你瞧瞧，我哪儿说过好看了？不过，话也是这个话，这种脸吧，是笑也好看，哭也好看，但她面无表情，直愣愣望着你的时候，你就像被定了魂儿一样，再挪不开眼了——哦哦——哦——”他一连拖了几个调，像突然想起一件什么事，“不是不是，不是望着你的时候，是望着别地儿的时候。”他讲到这里就没音了，仰着头看天花板，好像能把天花板挖出个洞，洞里是那张最适合面无表情的脸。我看见他的胡须渣子一根根地扎在阳光里。
他没讲到“好看”“漂亮”，他没有发表一个字的看法，可是我倒有点儿相信他的话了，相信他确实能使得“满楼红袖招”，可是一定不包括那张最适合面无表情的脸的主人。
【风月故人】系列是我对之前有感写下的段子的整理，即将手写稿转为电子稿并发上来，一章就是一篇，都是独立的故事，一般是“我”和对方的谈话引出的故事，“我”的形象不单一，篇幅基本都很短，除了之前写的，以后有感的也会发上来，目前都是存稿，不定时更新。
我很喜欢这个系列，但可能不对主流胃口，发上来聊以自娱吧。
有一些是个人经历，有一些是身边人的经历，整体基调不算积极向上，先在这里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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