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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单独过过生日,一直到现在。
母亲有三个孩子,哥哥,我,还有妹妹。
打我记事起,母亲就清楚地记得我们兄妹三个人的生日,任何一个孩子过生日的那天,母亲都会煮四个鸡蛋,过生日的那个孩子吃两个,另外两个不过生日的孩子各吃一个,但母亲一个也不吃。
我过生日的时候,常常会把另外一个鸡蛋给母亲,母亲每次总是说:“我不爱吃鸡蛋,你们吃吧,等我过生日的时候再煮。”
可是,后来的很多年,母亲也没有特意给自己煮过一次鸡蛋,母亲告诉我们说,她的母亲忘记了她的生日是哪天,打小她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只知道是哪一年出生的,她的母亲也没有给她过过一次生日。
我好奇于母亲的母亲竟然会忘记孩子的生日,于是跑去问母亲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姥姥,姥姥拄着棍儿眯着眼睛说:“那么多孩子,我也记不得你娘生日是哪天,就知道那会天可冷。”说着姥姥又眯着眼睡着了。
我乐了,姥姥生了好多孩子,但活下来的只有舅舅和我母亲两个人,但姥姥就是记不得我母亲的生日,为此母亲一直耿耿于怀,她向左邻右舍求证具体的日期,邻居们也总是以大约在冬季为唯一的记忆。母亲是执拗的,总想找个具体而准确的日子来做她的生日,却始终没有如愿。
父亲的生日是炎热的夏天,和母亲出生的日子刚好相反。
父亲退休后,就有机会在老家由母亲张罗着给他过生日了,每次母亲总是忙前忙后,期间总是免不了又是旧事重提,然后再伤感一会儿。于是每次给父亲过生日的时候,我们总会要两个寿星帽,先给母亲戴上,再给父亲戴上,生怕母亲觉得忽略了她。
每次母亲总会说:“沾你爸的光了,我连个生日也没有。”
父亲也总是先把第一块蛋糕给她,父亲总是宠爱母亲的。
就这样,父亲退休后的十年里,每年的生日依然是他们一起过的,礼物依然是双份的,爱,也是双份的。
一直到某一天,父亲患了癌症,父亲最后的那个生日,他依然是把第一块蛋糕给了母亲,我默默的用相机记录下了那一刻,那将是父亲给母亲亲手递的最后一块蛋糕了,但母亲却不知道实情,我是知道的,只是瞒着母亲。
父亲走的那天,也是冬天,和母亲出生的日子一样的冷。
没有了父亲的第二年,我给母亲商议着,要不要还是按父亲那天的生日给她过生日,母亲一听就哭了,死活不愿意,她在想念父亲。
要不,还是按姥姥说的日期,挑个冬天的日子作为母亲的生日,母亲依然不愿意,她说:“你爸是天冷的时候去世的……”
我呆住了,不知所措。
离开母亲去我工作的城市上班的日子里,我常常会心疼母亲,心疼没有父亲的日子,她该怎么做饭,该怎么熬过漫漫长夜,该怎么熬过突然剩她一个人的日子,每次想起,我总会难过不已。
后来,母亲再也没有过过任何一个生日,无论是炎热的夏天,还是寒冷的冬天。以前的生日里,都有父亲的陪伴,没有了父亲的生日,没有了父亲的宠爱,生日于母亲而言,都没有了意义吧。
但母亲依然记得我们的生日,一天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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