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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是出了名的馋猫,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伢子,院里的老爷爷老奶奶看得不能再娇,家里有啥稀罕吃食,就是自己不吃,也要给我留上一碗半碗。而最爱去的是四爷四奶家,叔叔和姑姑比我大不少,玩的花样多,我就成了他们后面的小跟班,片刻也不离身。
小孩子贪玩,往往待到天完全黑下来,方才想到回家,而此时,四奶早已做熟了饭,招呼着叔叔姑姑们去吃,她人很大方的,自然也会喊上我:“鱼儿,吃了饭,再走吧!”
我疯玩了一天,早已肚饥,而四奶家家境殷实,伙食是那样地好,自己闻着饭菜的香味,哈喇子都快流到了地上,满心想着坐下来拿筷子开动,却又碍于情面,踟躇着……
“过来吃吧,吃了再走!”叔叔姑姑们看我犹豫,也热情地让着我。
我只好装作难为情地坐下,没一会儿,便放开了,小猪一样“呼噜噜”地吃起来。
待到吃饱,起身要走,外面天黑地早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四奶奶便故意试探着问我:“自个儿回去,害怕么?”
我拍拍小胸脯,信誓旦旦地说:“不……怕……不怕!”可是腔调的忐忑,脸色的苍白,还有身体的颤抖,毫无保留地出卖了我的真实想法。
小孩子总是胆小的,又加上大人们为了哄孩子睡觉,常常吓唬说——每到夜里,便有那咬人的毛猴儿、拐人的老头儿以及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经这么一吓,当真是不敢独自走夜路的。
我想着娘会来找,却不能够,那时候别说手机,就是电话这玩意儿,也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主家和客家根本是不能互通消息的,所依赖的唯有人与人之间的互信和情义。
四奶当然不肯让我一个人的,便打了手电棒子,给我照着,送我回去。四奶在后面慢悠悠地走,而我则在前面蹦蹦跳跳,仿若置身于一扇昏黄而奇妙的光影里。
两家离得并不远,也就三五分钟的路,而快到我家的时候,四奶是不肯再往前走的,怕的是你来我往的互相送,“鱼儿,就这么一小段路了,我看着你,自个儿往前走啊!”说着,便立定在那里,将手电筒抬到最高,打到最亮,把那路照得远远的,白白的!
“嗯嗯!四奶,你可得看着我啊!”说完,我便一溜小跑地飞奔回家,因为怕身后有妖怪,一路上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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