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要正确地爱护小动物

作家雪漠

雪漠：要正确地爱护小动物

几个月前，我的一位学生，在小区的院子里拣了一只兔子。那兔子很健康，自由自在，不缺食物，野蛮生长，好生快乐。但人类很多情，把它弄回楼上，买个笼子，每日给食给水，许多人都夸其慈悲，好生有爱心。后来，我坚决地叫他送到附近的山上。因为我发现，小区旁的山上，有养兔的农民，要是兔子是他们丢的，有人不买而取，性质就完全变了。要是这兔子有主人，要是它丢失，主人定然会难受。

我们容易忽略了一个事实：一只健康的兔子，完全可以在野外生活，这里没有猛禽，没有猛兽，山上有好水好草，无任何生存威胁，大自然的青草完全可以满足它的生存需要，让它自由自在地活着。要是我们带着人类的偏见，把兔子的自然生活当成一种痛苦，想当然地把它带回家，关到笼里，每天喂它一些菜叶和萝卜，让它过着远离伙伴、亲人和大自然的生活，是不是有点滑稽？是不是对动物最大的残忍。

你想想看，大自然有明媚的阳光，有自由的空气，有鲜嫩的青草，兔子又有伙伴和父母，它们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远离这一切，远离清风，远离明月，远离青草，远离鲜花，远离可以自由奔跑的天地，而被你圈在笼子里，每天吃你给的那点菜叶？所以，人类所认为的慈悲，站在动物的角度来看，其实是一种滑稽。要是自己养动物，制造难闻的气味污染公共空间，就更是一种没教养了。于是，我要求那位学生把兔子还给人家，也要求其他志愿者不能私自把自然中的小动物养在家里，让它变成自己的玩物。西方有很多这样的组织，他们养大动物之后，会把动物放归大自然。对西方人来说，这种行为不需要过多地解释。

不过，当我们要求将兔子放归自然时，有人却说三道四，认为这样做非常残忍，甚至开始质疑我们，说我们不慈悲。于是，我决定写一篇文章，来纠正这种自私的思想和行为。

有很多人，因为喜欢小动物，总是抓了小鸟和小动物，豢养在家里，让它们远离自己的伙伴，远离一个开放的、巨大的、自由自在的天地，让它远离原始天然的生活环境，抹杀其自由天性，强迫它们，陪伴自己。这其实不是爱，而是一种自私的占有和非法囚禁。于是，一些小动物不得不长久地、寂寞地生活在一个封闭的小空间里。有时，那些喜欢囚禁动物者，常常会说一句话：你的世界里有很多人，但小动物的世界里只有你，所以不要忽略它们。很多人都会被这句话打动，但其实，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你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却把小动物囚禁在家，强迫它过一种封闭的、远离自然的、不自由的生活。你说，这到底是爱还是残忍呢？

中国古代有一个人很喜欢仙鹤，于是养了两只小仙鹤。这两只小仙鹤一开始不会飞，就像小孩子一样缠着这个人，总是快快乐乐地跟他做游戏，这个人也习惯了小仙鹤陪在自己身边。随着时间的推移，仙鹤一天天长大，开始学着飞翔。这时，这个人很害怕，担心仙鹤会离开自己，就悄悄剪去了仙鹤最重要的羽毛，让它们飞不起来。因为想飞却飞不起来，仙鹤变得郁郁寡欢，再也不像过去那样，非常亲近开心地跟这个人玩耍了。最后，这个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不再剪去仙鹤的羽毛，反而好好地照顾它们，让它们的羽翼能丰满起来，足以带着它们飞上天空。这时，仙鹤才快乐起来，恢复了与这个人之间的亲近。直到有一天，它们的翅膀已经足够强大了，于是它们准备回归自然。离开之前，它们绕着这个人的房子飞了很久，可见它们有多么不舍，然而，无论多么不舍，向往自然都是动物的天性，所以它们最终还是飞走了。仙鹤曾经的主人虽然舍不得它们，但既不后悔也不遗憾，因为他知道这是对的，是对小仙鹤最好的善待。其实，对任何动物来说，让它们自由自在地在大自然里生活，就是对它们最好的善待。

所以，任何人都不能以各种名义剥夺动物的自由，就像我们不能剥夺人类的自由一样。随随便便地剥夺他人的自由，在法律上被称为“非法拘禁”，要负刑事责任的。而我们国家，目前还没有为小动物制定完善的法规，所以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个错误。

要是我们现在意识到这个错误，就要改掉这个毛病，真正地关爱动物，还动物自由，不能把自由的、自然中的动物变成自己的玩具、玩偶，让它们沦为一种陪自己消遣的工具。更不能在未经许可的前提下，把别人的动物抱回家，当成自己的东西。必须明白，这种行为相当于偷盗，即使你是无心的、没有想太多，也不能让它变得合理合法。这是我们写这篇文章的原因之一。

所以，我们希望大家能明白集体无意识的残忍，树立一种正确良好的价值体系，不要把欺负小动物当成爱，既要正确地爱人类，也要正确地爱动物。

——2018年6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