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要毕业了,在校园的时光就剩下不到三个月了,说不上有多难忘,亦说不上有多不舍。不同往日,现今是夜深不睡,响午不起,手指不粘书页,指节不贴笔墨。我想是我这般消沉了,不是历过了多少事,可能就是以往的那股劲,就突然不见了,谁知道呢?
我走到宿舍的阳台,用脚拨开那几只乱放的桶,刚准备洗漱就寝,挂在那混黄的天花板上的毛巾就被风吹倒,砸在我养的仙人掌上。不觉,天要就下雨了,风半大,吹在身上不禁冰凉,我刷着牙,看着外面。灯火稀稀点点,像是没了腊的烛火,照不清这楼下的路。我一手扶着栏杆,面看着远处的木棉树,这外面就飘了起雨来,不大,听不到沙沙地声响,也看不见打落的雨滴,但那扶着栏杆的手不时被风吹进的雨点砸中,这雨还是没忍住。
我右手舞动着牙刷,心中不禁就想起了在这入校以来的三把长伞,我很喜欢长伞,宁折不屈,要么撑起衣布,为你遮风挡雨,要么竖起腰身,挽着你的臂膀,扣着你的掌心。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的,或许是爸爸那天把着长伞搂着我妈,走在那微雨的林荫道上的时候吧,我觉得就像一位绅士。所以对长伞我有一种莫名的爱,爱到骨子里。
还记得第一把长伞是还未考上大学,在我高中的时候买的,是一把八骨的深红色的大长伞,是一把天堂伞,那时候买的,不贵三十四块钱,它的伞骨是黑色的,握把也是黑色的,握把上有很多凹凸的纹路,算不上好看,但却陪我最久,陪我度过很多下雨的天,撑过最多的人,亦是撑过高中唯一喜欢的一个女孩子的伞,那时,我们要上桂林去艺考,接近年末,天冷雨多,我就这一把伞,于是我便把它放在了我的行李旁,跟着大巴车,越过三百多里的山间田地,来到桂林,那时候真的很冷,桂林只有零上几度,作为一个南方人,我就已经觉得这是我忍受的极限了,走在路上牙齿就不禁哆嗦,我们下车,背着一个大画袋,里面装满了颜料与画纸,外面挂着一个可收缩的水桶,桶上有很多干了的颜料,看起来就像是一块被火烧过还剩下的塑料块。记得当时我的是一个天蓝色的画袋,拉链被同学拉坏了一个,我后背背着画袋,前面背着装着这几天用的衣服的深灰色布料书包,两个都鼓鼓的像被充了气,而手里打着我的那把深红色的长伞,那时风不大,但很刺骨,我就这么用伞抵着风走到我们住的地方,那是广西师范大学的一个专科生的宿舍,在一条小吃街的最后面,那时路上都是来艺考的人,也就是在那里,我用这把伞,撑着我喜欢的人走回的宿舍。
说多都是辛酸泪,那晚下过雨,地面湿哒哒的,路上的水不断地在两边流向我们住的那个地方,晚上八点左右,我刚好要出去打一个姜葱粥来驱寒,怕途中下雨,便带上了它,回来时果不其然,下起了大雨,真的很大,雨打在伞上就像是在你耳边放鞭炮一般,我往回走着,鞋子的鞋头湿透了,羽绒服后面的帽子也湿了帽角,那时回来,看到了那个女孩子,她在跟另一个女孩子一同被困在一家关门的粉店的屋檐下,我过去,没说什么,就这样撑着她们两人往回跑,她们在伞底下,我在后面,一直撑到她们回到宿舍,我的衣服湿透了,她或许说了什么,可我已经不记得了,那些逝去的我也不愿再这般想起,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第一年我考上了,没去,因为院校不好,心有不甘,于是复读了一年,那昔日的人早已物是人非,四海其布,人走了,可伞还在,它又陪我度过了一年,也一样回到了那个艺考的地方,可就是再也没撑过女孩子。后来也考上了,跟去年的院校差不多,算不上好算不上差吧,算个本科吧,这把伞我也带着过来了,开始很多人都说我这把伞很大。开始的时候学校用长伞的人很少,我拿着它走在阴天的路上算是一个另类吧,还是深红色的,伞旧了,我依旧很爱这把伞,在宿舍的时候挂在我的放衣服的柜子上,不小心伞尖着地,伞尖碎了,露出了里面锈迹斑斑的铁管头,我很心痛,可是没有办法,我问过修理,没有修这样的,况且谁还会用相同价钱去修一把伞而不是换一把;假期,我就这样把它拿了回去,放在家里,少了我,它便更加落寞了,被挂在屋角墙上的钉子上,后来再回去,我便发现它在我家那家畜的家里,作为遮雨的顶,护着下方的母鸡窝着的蛋。
来校,我买了一把新的,黑色的长伞,也是八骨的,伞尖是金属的,因为我怕再会发生同样的事,我也很喜欢,可却再也没有第一把那么深情,再也没有发生过这么多的事遇见这么多的人,那时校园里的长伞就多了起来,在学校,打伞的日子不多,不过在这把伞还没有离我而去的这段时间,我亦遇见了以为一个能陪我走到最后的学姐,说不上漂亮吧,是个北方的女孩子,原住籍在内蒙古,会骑马,会骑男装摩托车,那时她是院学生会的副会长,我们是在一个聚会认识,这期间发生的不断种种;怪我那时年轻,尚若再坚持一下,或许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吧;我们看过电影,我第一次进电影院,两人一起吃火锅;刚认识不久,她从校外边回来,说是后面有人尾随,刚洗完澡于是我头发不吹,随便套了条裤子,穿着拖鞋爬出宿舍的围墙,一路狂跑,拖鞋打在路上在这空旷的校园里发出啪啪巨响,接连不断,路过一个保安处还差点被拦下来问我什么事,我说没什么,便一路狂跑向校门口。或许那个保安以为我是一个疯子吧,或许也以为我在夜晚发泄着某种求而不得吧。我手里抓着手机,还没跑到校门口便接到消息,说你已经走到图书馆了,我心里不禁松一口气,可嘴里却是大口喘息,拖鞋差点就跑到我的脚裸处。调息好,我慢慢走向图书馆,见到了她,那时她穿着一件牛仔上衣,一条牛仔裤,一双白色的平板鞋,你的鞋子很小,很好看。我就走到她面前,这期间聊了很多,可我也忘记了,我记不起来了,她回去宿舍,我亦再继续翻墙回去,后来她说她要毕业了,那时她大三,我大一,以后便如诸多的情侣分手般,可我们不是情侣。后来她在外实习,这期间找过我,找了两次,我都用事情太多拒绝了,那时我刚担任了班长,担任院的党组织委,入了院志愿者,或许是真的忙吧,或许吧!那把伞没有陪我经历这些,在一天晚修上中国近代史的课上,我把它挂在走廊里,下课的时候忘了拿,然后回去找的时候,伞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懂谁拿了这把伞,我想除了我没人会喜欢长伞吧。
而第三把,相比于前面两把就平平无奇吧,但是好看一些,握把是木色的,伞是黑色的,伞骨是黑色的,可却是一种塑料,除了中间的那条管子,其他都是塑料,伞尖也是金属的,可再也没有第一把怀念,第二把的深情,我不喜欢这把伞,不知道为什么,买回来的第一天打开的那一刻我便有着深深的嫌弃,我就一直挂在宿舍门外的架子上,任它灰积半厚,管长锈斑,在这再也没有什么让我难忘的事了,雨天也很少,每次下雨它的木色握把就成了我炫耀的资本,黑色的外衣成了我脸色冷淡的加分项,我再也没用这把伞为女孩子挡过雨,虽然我真的很喜欢长伞,很喜欢拿在手上的的感觉,于是大三下学期回来的时候,挂在门外的这把伞也丢了,这把漂亮的伞也被人拿走了,也不知落了谁家那里,或许是宿舍阿姨,或者是其他的同学拿去挡了雨了吧。
历时长伞就在我心里撑了开来,很坚固,伞是灰色的,伞骨亦是灰色的,都是灰色的。可我爱长伞,真的很爱很爱,爱到骨子里,爱到骨髓里,即使这般如此接二连三地离我而去,我仍然很爱长伞,很爱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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