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凉爽,今天回老家,首先帮着爱干净的父亲用井水把家里的门楼院落清洗干净。现在用的井,是去年建好新房后父亲请专人在院子外面挖的一口井,小小的井口几乎看不到里面,井底一个小发动机,外面接一根长长的水管,就可以畅通无阻利用起来。井没有过去的深,据说挖井师父一天就完工,现在用井水也只是为了冲洗就便,基本上没作它用,与我记忆中的老井有天囊之别。
小时候老家的井,外面用青砖砌起来,井口宽,井水深,从井口往下看,井水碧幽幽的,清清楚楚倒映出人影,我们常常对着井做着各式各样的鬼脸,你笑它也笑,你哭它也哭。
夏天,小河里因为太阳照晒,水面滚烫,我们也不去小河里嬉戏,只有到了傍晚太阳光缓和一些再下河玩。可是爱戏水的孩子们怎么忍受那样长的等待呢?于是,家里的那口老井成了我们的乐园。
常听大人说,不能用井水洗澡,冲凉,容易得关节炎,可那时候的孩子怎么能把大人的话记在心里。常常趁大人出去干活的功夫,叫出几个小伙伴,拿出家里的瓢盆罐碗,到井边用吊桶拎出一桶桶水,开始打水仗,互相追逐,互相泼洒,好似泼水节一样,最后每个人身上湿淋淋,因为凉爽,因为好玩,却非常开心。童心童趣尽显其中。
那时井水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乐趣,还有更多的甜蜜。天热,大人们除了把偶尔吃剩下的荤菜用吊桶掉在井里,第二天吊上来,不会变质变味。可是对孩子们最大的诱惑不是掉在井里的菜,而是西瓜。
父亲因为做兽医,在外面到处奔波,夏天,我们常常吃到他带回来的大西瓜。父亲对吃西瓜是讲究,天热他喜欢把西瓜吊在井里冷。傍晚,孩子们老早冲完澡,大人们在家门口空地上两头搁上大板凳,然后卸下自家的大门做床板,一张简易的纳凉床就成功了,有考究一点的还装个棉纱蚊帐,以防蚊虫叮咬。天黑时,大人们都忙完了,每家每户,先是小桌上吃晚饭。晚饭是一大锅粥用大盆全部装出来放在门口冷,谁吃谁舀一碗,不用进进出出厨房。晚饭的小菜一般是自家菜地上长的盐菜瓜,清脆爽口,盐水蚕豆等,一家人吃吃聊聊,晚风吹来,甚是惬意,偶尔有蚊子叮咬,“啪”的一声拍下,继续不紧不慢吃晚饭拉家常。不知不觉能吃上几碗粥,当然那粥基本上是水多米粒少,清汤寡水能够照出人影来。
有时还串门吃晚饭,捧着粥碗,你家走走,他家停停,你家一块菜,他家聊几句,一顿晚饭能走好几家,大人孩子都如此,大家习以为常,若是有一天没人来串门的,一定是下雨天大家躲在家里走不开。吃完晚饭躺在纳凉床上休息,摇着蒲扇的,看着天空数星星的,哼着小曲的。家里孩子们多的,还为争夺个床的位置而大战的,慢慢的困了,就进入了梦乡。
正做着甜蜜的梦,口水流了一床板的时候,迷糊中听到大人叫,醒来吃西瓜了,一骨碌做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寻找西瓜的位置。这个时候,大人已经把井里的西瓜取上来,切开一片片,此刻的西瓜经过井水的阴凉,凉冰冰,甜丝丝。本来就喝饱粥的肚子一两片西瓜以后又饱了,于是大家继续聊天,数星星,唱歌,摇扇子,待全身凉透以后,进屋回房间呼呼大睡,一觉睡到天明。
关于老井的回忆不完全是乐趣与甜蜜,也有苦涩的滋味。
记得后来长大了一些,老家由以前的茅草房建砖瓦房,起房那年,家里用船装来好多砖头,小小的我帮大人们卸砖头,砖头一块块从船上接到岸上,我小小的手最后因为接了太多的砖头,每个手指尖磨破而锥心地疼,大人们说,用井水凉一下就会好点。于是,等到卸完砖头一身疲倦的坐在一桶井水旁边,把手放进去阴凉,刚放进去感觉舒服,可没一会感觉井水发烫,就伸出手准备换水,就在伸出手离开井水的那一刻,手指又火辣辣的疼痛起来,赶紧打水再放进去阴凉,如此循环,不知道要换多少桶水手指头疼痛才会好一点。
老家的老井,早就因为土地房屋的变迁而消失。童年记忆里的老井,有趣,有甜,有苦,五味杂陈,但无论何种滋味,老井已经深深的刻在脑海里,成了我生命中一颗永远璀璨的明珠。
老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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