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十三章
李朝阳主持反右会，主次不分
杨培亮批判林新成，当众出丑
3
王士贵听王财良还要讲朱可明和赵少富是怎样打击迫害李朝阳的，就让他还继续讲下去。
王财良讲话有一个特点，有时候好反话正说，正话反说，绕着弯子说，让人猜不透他说的哪一句话是正着说的，哪一句话是反着说的。人们习惯了，也爱听他说。
只听王财良说:“人哪，没有不犯错误的，就看你是犯的什么错误，如果犯了方向路线错误，那就是大错误，不可饶恕的错误，你干的好事也被淹没进去。正象朱可明赵少富，他们是犯了方向路线错误，犯了右倾翻案右倾复辟的错误，这就是大错误，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们干的错事是错事，干的好事也是错事。而无产阶级革命派，因为方向路线对，好事是好事，错事也不算问题，常言说一好遮百丑，就是贪污呀多占呀搞个男女关系呀，都不算事，枝节问题。"
人们轰笑起来。
王财良说:“你们不要笑，我说的是真的。记不记得咱们学习林彪反革命集团罪行材料的时候，说的不在文件的传说，说的是那叫邱什么作的，搞了一百七十多个女兵女医生女护士女演员，有人反映到林彪那里，因为他是林彪集团的骨干成员，林彪说了，邱什么作这个同志是毛主席革命路线上的人，搞几个女人是枝节问题。要不是林彪阴谋败露，邱什么作的这个事会抖露出来吗？这个事是不是真的，咱不知道，但说明个问题，路线对否决定一切。"
不少人表示赞同这种方法。
王财良继续说:“话回说到咱的李朝阳支书身上。李朝阳支书是咱大队最早的党员，长期担任咱大队的党支部书记，沒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熬劳。特别是文化大革命以来，一直站在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的立场上，方向正确，路线正确。大家说，他多占点集体的钱财，贪污点集体的东西，甚至搞几个女人，这能算事吗？就这，朱可明赵少富两个走资派，就抓住不放，给他处理，不但退赔，还撤了职，留党察看二年。他不就是借了砖瓦场三千多块钱长期不还吗？他不就是偷拉了砖瓦不交钱吗？他不就是经常到砖瓦场拿要吗？能值当处理这么重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财良的话，你说是咋说的哩，名誉上是为李朝阳辨护的，却把李朝阳的疤痕撕得血淋淋的，李朝阳气得脸一阵黑一阵红，他心里恼又没法说。
很多人心里感觉好笑。
王士贵还真不知道李朝阳是因为什么事处理的，他还沒有听出来门道，还想再听下去，就说道:“王会计，你说这事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朱可明赵少富为了迫害李支书搞的无中生有栽赃陷害？"
王财良说:“这还得从头说，开始，是李朝阳支书为了整治林新成的，林新成当时是砖瓦场的会计，不是拉走了一个房顶和几千砖吗，李支书怀疑林新成没有交钱，就向朱可明提议，去查林新成的帐，如果属实，就要对林新成严肃处理。朱可明就同意了李支书的建议，组织大队干部去查。结果，林新成是拉的一个预交款户应拉的货，他把自己的钱给了那一户。通过一查帐，发现林新成的帐下的很好很细很合帐理很合财务规定，同时，查出了李支书十几笔借款共三千多块，和以别人名誉不交钱拉走四间房顶的瓦和六千块砖，还有很多吃喝招待条子。当时，我们几个造反派干部，路线觉悟迷糊了，没有意识到这是无产阶级革命派犯的枝节错误，都很气愤，强烈要求朱书记对李支书严肃处理，朱书记就向当时的公社党委进行了汇报，公社党委就对李支书进行处理了。不信，你可以问问许红兵王大治和李支书的女婿林志强。"
王士贵还没有问，许红兵和王大治好象又回到了当时的场景，同时说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李朝阳的脸早气得如猪肝子了。他没有想到王财良用这种方法把他的事重新在人们面前抖落出来。
朱可明赵少富脸上都现出了冷笑。
王士贵心中已对李朝阳有了看法。
参加会议的人又重新对李朝阳有了愤恨。
王财良面向李朝阳说:“李支书，真是对不住你了，我们几个都成了朱可明赵少富打击迫害你的帮凶，使你受了委曲，我向你赔礼道欠了。"说过向李朝阳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把李朝阳搞得哭笑不得。
王财良面向人们又继续说:“通过这几天的学习，对于这个问题，我提高了认识，选人当会计，千万别选那些心里清亮的，懂帐理的，文化高的，办事认真的人。当会计还是糊涂点好，帐下乱点好。林新成的帐要是下的看不出门道，能会查出李支书的这些枝节问题吗。咱是宁要社会主义的糊涂会计，不要资本主义的清亮会计。"
王财良坐下了。人们又发出了一阵笑声。揭发批判会，让王财良这些正话反说反话正说绕着弯子说扎着圈子说的话，搞的相当不严肃。
气极的李朝阳用眼把王财良瞪了又瞪，然后面向杨培亮说道:“杨培亮，下面该你了，讲话时，别象王财良那样，似是而非，模棱两可，阴阳怪气的，要旗帜鲜明，态度明朗。"
“好。"心中也对王财良不滿意的杨培亮站了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几张稿纸。
杨培亮今天成竹在胸，胜券在握。他心想，今天当着公社党委副书记的面，林新成总不会再肆无忌弹了，他要出一出几年来憋在肚子里的气，他要泄泄几年来对林新成的恨，特别是大前天的气和恨。他看了看林新成，林新成只低着头不看任何人，显出一副从沒有的没成搭色的劲。他看了看王士贵和李朝阳，两个人好象都用期望的眼光看着他。
杨培亮先咳嗽了一声，以引起众人对他的注意。他看着稿纸说:“同志们，今天我主要批判林新成在学校大搞封资修教育路线黑线回潮的事。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学生不但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林新成一到学校，就提出了不再让学生到生产队参加劳动，要一心用在学习上。使学生完全脱离了走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道路。他向学生灌输只有考上初中高中大学才是唯一出路的学而优则仕的封建思想。为了达到这一单纯的追求纯升学目的，大搞智育第一分数掛帅。他不但上课釆取填鸭式注入式的滿堂灌，还给学生布置大量作业，加重学生精神压力和负担。他不惜釆取不让学生过星期天和假期，使学生一年都是从家里到学校，从学校到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考高分。他为了抬高自己贬低别人，每接住一个新班，就要进行一次考试。还建议每年的升级考试，由上一级的任课老师出题、监考、改卷，给老师和学生造成精神压力，使老师和学生一年之中都处于紧张状态。正因为他不计余力的鼓吹智育第一分数掛帅，和他的高压下，学生才不得不拼命的学。当然，学生的学习成绩是提高了，也几乎年年百分之一百的考上了初中，但是这种脱离了农业生产劳动，以后也可能不会再热爱农业劳动的人，要他们有何用呢？他们很可能会成为修正主义的接班人，资产阶级思想的知识分子。他这样做，也正好迎合了教育界的封资修黑线回潮，也正因为他教的毕业班学生几乎年年都百分之一百的考上了初中，才被也大搞封资修黑线回潮的当时的公社教改組封为所谓的教育新星教育名星老师榜样。现在，用我们无产阶级教育路线去衡量，他不是什么新星明星老师的榜样，而是教育上的黑星灾星扫帚星，黑线回潮的黑典型，他这个星越明，对无产阶级教育越有害………"
杨培亮得意忘形的刚念到这里，还沒有念到朱可明赵少富是怎样支持林新成的，二队队长林庆祥突然站了起来，手指着杨培亮大声说道:“杨培亮，你讲的话简直就是放屁。"
杨培亮被这一声吼，吓的呆住了，不但不往下念了，还吃惊的看着林庆祥。
林庆祥继续往下说:“咱们办学校不就是让孩子好好上学，有个好成绩，能考上更高一级的学校再多学点东西吗？你看看原来你们几个老师，不务正业，吊儿郎当，光知道轻闲歇着批工分，不把教学放在心上，教了几年，把孩子都教成啥了？啥也不会。头一次考试招生，连一个也沒有考上。林新成为了给学生补被你们耽误的知识，费了多大的劲呀，牺牲节假日，让老婆帮忙改作业，为此，他老婆还被牛牴伤早产失去了笫一个儿子，他还累病晕倒在讲台上，带病坚持给学生上课。这些我们广大贫下中农受感动的事，咋让你一说都成罪行了呢？"
林庆祥还没有坐下，与杨培亮同村的三队队长王建才也站起来用手比划着说:“別看我因为一个学生割了俺队的红薯秧子，和林新成闹点过结，但我佩服林新成，林新成才是我们贫下中农需要的老师，他真正是为咱的孩子着想哩。象杨培亮说那，教学不想让学生学习成绩好，考的差考零蛋是好学生，那不是胡说八道吗？那你们当老师的，才是鸡巴头子摊煎饼，胡毬闹油哩。"
林庆祥和王建材刚坐下，一队的队长也站起来了，他说:“杨培亮，你要是不想着把学生教好，你就別当老师了。林新成教这几年毕业班，不但都是百分之一百的考上了初中，因为底子打好，又养成了好习惯，又有六七十个考上了高中，广大群众没有不感谢他的，你却在这里批判他诋毁他，你有良心没有？你是吃粮食长的吗？你说的是人话吗？"
王士贵大声说道:“好好说话，不要骂人。"
一队队长也大声说:“王书记，骂他是小事，我们听他说那话，都想用乱棍打他，他就没有为我们贫下中农着想。"
杨培亮所在的第四生产队队长没有站起也说话了:“李朝阳，我给你说，大队给杨培亮批的工分，到俺生产队不算数。不想着把学生教好，咋有脸回队分东西。"
所有的人都乱说起来:
“杨培亮再在学校，咱管理费也别向大队交了。"
“干脆让林新成当校长算了。"
…………
会场里乱成了一锅粥。
李朝阳“叭"的一声拍了一声桌子，吼道:“都别嚷嚷了！"然后又指着林庆祥说:“林庆祥，都是你的事，把会议搅成这个样子。"
林庆祥一听恼了，忽的又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桌子旁，也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用手指着李朝阳说:“李朝阳，你拍啥你拍，你拍我不会拍呀？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我从来不怕你。你办事正确了，我把你当支书看，你办事不对，我看你啥也不是。只要你们在会上批判林新成教学的事，我们也都说好了，就要跟你们斗，斗他个天昏地暗。咱们可以斗到公社，斗到县，斗到省，斗到中央，我看有讲理的地方没有。别看你当着支书哩，自己也不是没毛病，我们照样可以把你拱下台。"
李朝阳一下子傻了脸。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