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紫藤萝心
01
星期六早上，我背着大大的双肩包，一只手提着两箱牛奶，一只手拉着刚刚5岁大的儿子，吃力地敲开了娘家的门。
我爸很快来给我开门了，边开门边唉声叹气，漫不经心地说：“小可回来了！你把牛奶放到厨房去吧！最近家里乱的很，客厅怕没有地方放。”
此时，我那提着两箱牛奶的左手，早已经麻木到失去了感觉，但是我爸是个腰椎间盘突出患者，我没敢喊他，只是大声开始喊我哥，希望他来接一下我手中的牛奶，或者接一下我背上的包，因为包里面装的，全是给小侄子买的零食，也有些沉。
可是，我刚刚喊了一声“哥”，就被我爸给呵斥了。
“不要喊你哥，他烦心着呢，哪里像你，成天吃喝玩乐。”我爸板着个脸说。
我心里更加委屈了，今天的父亲，怎么好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动不动就训斥我，而且，我明显能感觉到，今天家里的氛围完全不对。
02
过了几分钟，我哥从卧室里哭丧着脸出来了，见到我后，只是冷冷地说了句，妹妹来了，便借口家里闷，边点燃了一根烟，边出门了。
我正打算问问我爸，家里到底怎么了，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我妈红着眼睛从洗手间走出来了。
我妈看到我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摊了摊手，抱怨道，说她这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错事，唉，要报应到他的儿子身上。
我爸也开始附和着抱怨了，说我哥的命，怎么这么苦，这已经是第二个媳妇了，怎么又过不下去了。
我终于明白了，家里真的发生大事了——我哥离婚了。
嫂子在半个月前，与我哥吵架后，连夜离家出走，我哥再叫，也都不回来，嫂子这次是铁了心了，说她什么都不要，就是不想跟我哥过了。
而且，嫂子这次离家已经半个月了，都没有回来看过她的儿子，我那年仅2岁的侄子。
03
从小到大，我哥都是家里的金疙瘩，用我爸和我妈的话来说，我虽然叫何小可，可早晚嫁了人，都是别人家的人，生的孩子，也是外姓骨肉。而我哥，何大勇，才是正儿八经的何家子孙。
因此，从小到大，明明我哥比我大3岁，可无论是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玩具，都得我让着他。
印象里，小的时候，我几乎没穿过什么新衣服，都是穿我哥穿小了的衣服来穿，直到上了初中，我因为总是穿我哥的那些蓝色、灰色的衣服被同学嘲笑，我妈这才开始每年给我置办一身新衣服。
不过，上天总是公平的吧！
我哥上学的时候，一直都调皮捣蛋，考试成绩几乎次次都是班级倒数。
可我却很早就通了学习的窍门，成绩一直很好，简直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拿奖状简直拿到了手软。
当别人在我爸和我妈面前夸奖我成绩好时，我爸和我妈每每会流露出尴尬的表情回应道：“唉，丫头成绩好，没啥用，迟早要嫁人的，如果是儿子，那才好。”
不过，凭借成绩好，从小到大，我在家里还总是赢得了些地位。
04
后来，我哥勉强读了个中专，便被分配到县上的国营工厂去烧锅炉了，而我在学习上则一路绿灯，轻轻松松读完了重点大学，还遇到了疼爱我的男友刘启南。
刘启南对我到底有多好呢？
整整大学四年，我连学校里接热水的热水房，都不知道在哪里，因为刘启南帮我打了整整四年的开水。
我和刘启南一起去外面郊游，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刘启南就毫不犹豫地脱下了他仅有的那件外套，为我挡雨，自己却穿个t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大学时因为阑尾炎住院，刘启南不眠不休地在病床前，照顾了我三天三夜。
于是，大学毕业后，我便坚定了决心，我要嫁给他，嫁给爱情。
那个时候，我爸和我妈得知刘启南的父母是家汽车4S店的老板，家境殷实，而刘启南又是家中独子后，乐呵呵地要了30万的彩礼后，就将我嫁了。
同年，我爸和我妈托人给我哥说了门亲事，在给了女方10万元彩礼，并用其余的20万元，在我们这个小县城买了现在这套房子后，将我的嫂子迎进了家门。
05
婚后不久，我就怀孕了，刘启南一直心疼我太瘦，便让我辞了工作，安心在家里待产，可他却拒绝了公公婆婆的资助，和一个朋友合伙开了家科技公司，整日忙着找客户，赚钱。
好在刘启南从小就具有敏锐的经商头脑，加之他为人诚信，不到几年，公司就发展壮大了，我们也在没有要公婆任何资助的情况下，买了大房子，买了辆车，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可是，我哥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
从小到大，我哥都是被我爸妈宠大的，一直懒得出奇，属于那种，看到家里的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人。
结婚后，我哥每天下班后，就知道窝在沙发里玩游戏，从来不做饭。
可是嫂子在商城柜台上班，每天都比我哥下班晚很多，回来后，还要做饭，动辄抱怨几句，我哥还会拳脚相加，在一次争吵后，嫂子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只是，我哥好像对婚姻这事，看得并没有那么重。
离婚后，他依旧我行我素，下了班就窝在家里玩游戏，饿了就点外卖，可我爸我妈看了，又生气又心疼，便托了七大姑，八大姨，又给介绍了个姑娘。
06
凭良心讲，第二个嫂子属于那种很朴实、传统的姑娘，她在附近的工厂里上班，下了班就买菜做饭，还无怨无悔地将我哥脱下来的脏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
我哥这边呢，因为有了第一个嫂子的前车之鉴，他收敛了很多，最起码对新嫂子还不错，所以，之后，他们也很快生下了个儿子，日子过得还算平淡幸福。
可是，就在半年前，我哥上班的那个国营工厂突然倒闭了，我哥在得到了6万元的赔偿后，便被遣送回家了。
回到家里后，我哥好吃懒做的本性立刻暴露出来了，他既不说去找工作，也不说在家里干活，就窝在家里玩游戏。
嫂子泪眼婆娑地向我爸妈抱怨，我爸妈却只偏心我哥，说他上了这么多年班，估计累了，在家休息几个月，也无妨。
只是，后来，有人给我哥介绍保安的工作，介绍建筑工地的工作，我哥却都看不上，因为他总觉得，他应该是赚大钱的人。
前段时间，就因为这，嫂子愣是同我哥离了婚。
07
因此，我爸我妈便把所有的怨气，都出在了我的身上，说刘启南好歹是个大老板，让他在他的公司，随便给我哥安排个工作，我嫂子也不不至于同我哥离婚。
可是，我也明白，我哥要文化没文化，要技术没技术，根本干不了刘启南做的技术活儿。
但是，我哥始终是我亲哥呀，所以，这半年来，我常常背着刘启南，偷偷给我妈一些钱，今天两千，明天四千，我知道，这些钱，我妈会一分不剩给我哥的。
每每这个时候，我妈都会嗔怪地说：“闺女，算你还有些良心，没白养你。”
今天，看到我爸和我妈满脸的怨气，我从包里拿出来仅有的一万元，打算给我妈。
我妈看到钱后，立刻笑眯眯地收下了，可是一转眼，她的脸上又由晴转阴了。
08
“小可，跟你商量个事情吧！你是个好闺女，可这1万元，真的不顶事呀，又不能给你哥换个好工作，又不能给你哥娶个新媳妇。”我妈眯着眼睛，笑眯眯地说。
不知为何，今天看到她这笑容，我竟然有些害怕，是那种浑身发抖的害怕。
“妈，你说吧，能帮的，我肯定会帮。”我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了些。
“你再去跟启南要20万，我们给你哥开个五金店，趁着你爸还能干动，我们再带着他经营经营。”我妈说这话，说得很是理直气壮。
“妈，这些年，我给家里的钱不少了，启南赚钱也很辛苦的，成天加班到半夜。”我辩解道。
一旁的我爸似乎看不下去了，立刻插嘴道：“你这个死丫头，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刘启南他是个男人，就得赚钱养家，你不是在家里给他带孩子嘛，他是外姓人，你心疼也不该心疼他。”
“就是，你应该心疼你哥，他才是你最亲的人，都姓何。你看看你哥多可怜。”我妈一提起我哥，又有些泪眼婆娑。
我又辩解了几句，大致是说，家里现在没有钱，因为我很清楚，三个月前，老公刘启南考虑到儿子要上小学了，便拿出来我们所有的积蓄，在城中买了套学区房，如今，他每个月还着两套房的房贷呢，压力着实不小。
09
只是，我妈听到这话，更加愤怒了，说我们有买学区房的钱，怎么不想着支援我哥呢，还数落我没良心。
我越听越委屈，不觉红了眼睛。
可是我妈和我爸还不死心，轮番给我做思想工作，让我再拿20万出来。
看到我一直不肯答应，我妈径直说：“如果刘启南不肯给20万元，你就跟他离婚,我闺女长这么俊俏，身材又这么好，不愁嫁不到个好人家。”
我简直被我妈这逻辑吓哭了，好端端地让我离婚，我越来越心烦，原本是趁着周末儿子放假，带了些营养品来看望爸妈，不想，却遭遇到了这么一番攻击。
我拉着儿子的手，打算回自己家里，因为我真的不想听我妈的这一番无厘头的发神经。
不想，我妈又喊道：“你哥都离婚了，你也赶紧离婚，再嫁个有钱人，彩礼就足够给你哥再说个媳妇了，咱们不稀罕刘启南。”
我重重地关上了门，这一瞬间，我忍不住泪流满面，也就是在这一刻，我意识到，原来，我早都没有了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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