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枫叶国 2 • 失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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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失宠

隔天，母亲准时在早上六点前送我到俱乐部，与往常不同，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 欧阳睿说下午带我去采蓝莓，因为总教练不在。”母亲一停妥车，我马上说。

“ 去吧！晚饭前回来。”她答。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强调一次是欧-阳-睿。

“ 我知道是欧阳睿，妳不是刚比赛完？轻松一下也好。”

直到福特车的车屁股消失在路的尽头，我还浑浑噩噩，母亲不是一向不喜欢欧阳睿吗？这是怎么回事？

别误会，欧阳师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他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他是单亲家庭出身，母亲做的又是民间小额贷款的工作（说白了就是放高利贷），来往的人比较复杂。

“ So what?  那又不是他的错。” 我站在正义这一边。

“ 妳傻呀！适婚女孩在男人面前就是一块大肥肉，我得防着他有非份之想。再说了，单亲家庭的婆婆多半不好侍候，加上放高利贷也不是光彩的事，我怕妳受苦，所以得将源头扼死在摇篮里。”

面对母亲的奇思异想，我笑得好大声，再三强调这是Mission Impossible ，师兄比我大六岁，当他背起书包上小学时，我才刚出生，无非就是把我当小妹妹看，如此而已。

母亲嗤之以鼻，她说她吃过的盐比我走的路多，那孩子看我的眼神就不对，肯定有事，所以才会对她鞍前马后的。

欧阳睿是不是“有事”，我不清楚，但他的确对母亲毕恭毕敬的，有一次还送母亲一盒护肤保养品，说是商场在打折，他买了两盒，一盒送给他妈，另一盒则送给我妈。

“ 免了，无恭不受禄，你还是另外找人吧！我家冰冰不适合你。”

没想到母亲不仅当场回绝，还说了让人下不了台的话。为了气母亲，我把那盒“被退货”的保养品收为己有，说自己正缺护肤品，谢了！

“ 这是上了年纪的人用的，不适合妳。这样吧！我把这盒退回去换成少女用的。” 那个老实人竟然又把礼盒收回去。

现在换我尴尬了，本来就是为了缓和场面被迫收下的，结果又被收走，而母亲也更加不悦，因为被归为老年人，枉费她每晚做睡前瑜伽，还强迫自己每天喝下两公升的白开水，借以促进新陈代谢及血液循环。

然而正是这位口口声声说要将源头扼死在摇篮里的人，今天竟然允许我和“源头”翘班采蓝莓去，怎么都说不通。

我想起母亲的愁容，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让她百爪挠心，以至顾不上我？

虽然忐忑不安，我依然把上午的暖身运动及基本功都仔细练过，还找编舞教练讨论半年后在亚特兰大举行的国际比赛，我说想把《莫札特A大调第五号协奏曲第一乐章》以及圣桑的大提琴独奏曲《天鹅》加以混合做成背景音乐。

“ You don’t need to  hurry. We can talk about it next week.” 编舞教练答不急，我们可以下一个礼拜再讨论。

这太奇怪了，她一向是急惊风，总催促我赶紧选好音乐，让她有充分的时间设计内容，今天是怎么了？

编舞教练的“拖”让我想起体能教练，他应该在暖身运动前出现，可是直到我暖身完毕，还不见他人影。

“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就走。”欧阳睿向我走来。

“ 你倒很笃定我妈会同意。”

“ 我当然笃定，葛妈妈该烦恼的事太多了，顾不上妳。”

我问他什么意思？他笑笑没回答，转身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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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莓果园在肯特维尔，说远不远，驱车一个小时到。当看到成片的绿色灌木丛时，我才开始展欢颜。

“ 加拿大的蓝莓又大又甜，里面是深紫色的果浆，” 欧阳睿摘下一颗蓝果子，“瞧！果皮表面还带着白色糖霜，咬开后果汁瞬间在嘴里爆浆，口感超棒。”

他随后把果子塞进我嘴里，果然如同他所说，滋味美妙透了，可是这样“偷吃”不犯法吗？

“始作俑者”答在加拿大采摘水果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吃多少无所谓，但带走得付费，待会儿我们可以采一些回去给我的父母，他买单。

欧阳师兄没提到他母亲，让我感觉占了他便宜，遂划清界限，互不相欠。

“ 妳是我见过最小肚鸡肠的人，也罢，待会儿回去我收妳汽油钱及劳务费。”

“ 真的？”我一脸紧张。

他哈哈大笑，让我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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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外出几个小时，兴许是芬多精起了作用，让我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正能量，原本郁闷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许多。

“ 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妳的嘴角永远都是上扬，像现在一样。”欧阳睿放我下车，然后摇下车窗对我说。

“ 当然。” 我对他摆摆手。

进了家门，客厅里只见父亲。

“ 妈呢？” 我问。

“ 睡了。”

母亲通常十点上床，现在才八点，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我问父亲吃不吃蓝莓？今天我和师兄采了两纸盒的蓝莓，一磅2加元，算一算比超市的便宜。

“ 我不吃，妳吃。对了，锅子里有红烧肉，下个面会吧？我也困了，晚安！”

这更奇怪了，父亲有夜晚写作的习惯，虽然是个没名气的业余作家，但向来笔耕不辍，鲜有偷懒的时候。

我将鸡蛋面条下锅，再拿红烧肉当浇头，做了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面当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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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下面时盐放多了，半夜口渴得要命，只好起床找水喝，这才发现主臥室的灯亮着。

“ 我一听说今天下午的记者会，国民银行也会参加，心就凉了一大截，没想到实际情况比想象更糟糕。你说怎么办？没有赞助费，我们根本付不起俱乐部的年费及编舞、体能、技术教练的费用。冰刀每三个月要换新，服装还得做，大大小小比赛的参赛费加起来也不少，我们……我们已经捉襟见肘了。” 母亲虽然压低声音说话，隔着门，我还是能感受到她的焦虑。

“ 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再不行，银行里还有五万元存款。”

“ 不可以，那是应急用的。再说，即使通通取出来，也只够支撑半年，半年后怎么办？”

“ 能撑多久算多久，冰冰的梦想很重要，做父母的，砸锅卖铁也得支持。”

“ 哎！说来说去还是国民银行太狠心，它可以赞助新出炉的冠军，但好歹也给我们一个缓冲的时间，这样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宣布Alice Yan是新的赞助对象，而且是惟一一个的说法，让冰冰的面子往哪里摆？”

至此，我总算搞清楚来龙去脉，原来这一天有那么多事情发生，惟独身为当事人的我被蒙在鼓里。，

“ 哈！原来钱这么好使，想砸谁就砸谁，失宠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我忍不住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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